笼中鸟 - 第二章《第二章 百鬼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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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中充满了一股神秘的氛围,四周的人都用着怪异的眼神看向真树,而真树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乖乖的坐在中间的桌椅上,不时搓揉着双手,瞄了每个人一眼。
    英一是第一个露出微笑的人,便拍了拍真树的肩膀,用着大嗓门嚷着:「不用怕的,这里都是好人!」这句话真是……真树露出了一副「我不相信」的脸,并偷偷瞥了明一眼,如果不是诚阻止,他恐怕早就变成大白狐的肚中物了,何谈好人?
    「刚刚那个啊,是大伙想出来要欢迎你的试胆仪式,不要介意!」英一一派轻松的说着,而真树则是低着头不语,不介意?都被吓得魂飞魄散了,那魂跟魄也没人能索回,要他怎么不介意?还有啊,新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一定都吓死了吧?要不是诚出现,真树搞不好也晕厥过去了。
    真树勉为其难的笑了一下,这时,明却一屁股坐到了真树身前的桌子,用着霸气十足的口气指责:「不要笑得那么蠢,看着就恼火。」长着一张娃娃脸脸,说话却是口无遮拦,这叫做明的少年真的不好惹。
    真树垂下肩膀,低声说了对不起,便不敢昂首看明了。
    花梨总是喜欢在背后放明一把冷箭,这次也不例外,她椅靠着墙壁,冷冷的说:「你对诚的小猫这么兇,小心诚讨厌你喔?」
    明依照惯例的瞪了花梨一眼,怒气冲冲的回:「吵死了,不关你的事情,鱼乾女。」对于如此难入耳的话语,花梨却只有耸了耸肩膀。
    顿时,诚拉开了教室的门,走进了实验室,眉头正深锁着,心中似乎有放不下的事情,英一精明的一眼看穿了,开口便问:「诚,外面的状况还好吧?」
    诚頷首,便走了进来,说:「暂时没有别的『东西』在。」听见这答案,英一也露出放心的脸,没多久,脸却又严肃了起来。
    诚咳声叹气着,便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神情,说:「好了,我想我得向你说明一下这些傢伙的来歷。」
    真树立刻把腰桿打直,露出了全神专注的表情,仔细聆听着诚接下来的话。
    百鬼夜行,这是耳熟能详的传说,魍魎鬼魅选择在夜晚出现,但是这种鬼的夜游在传说中只会在夏天出现,在现实中,每天都上演,不与其深涉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存有妖怪。
    而他们甚至会将人吞噬殆尽,喜欢嚐人类的鲜血、皮肉、内脏还有骨头,就像中国神话的神怪俢练内丹,好让功力增长,而百鬼妖怪就是藉着吃掉人类的肉体来增长更多力量。
    首先,诚指向了明,解释:「明是狐仙,正确来说,这是一种叫做天命的东西,因为家中世代都是奉祀狐仙,所以狐仙就找上明。简单说……有点像是被狐仙上身的意思。」
    再来,诚的指头瞄准了英一,说:「英一他是风狸和人类生下的孩子,所以外皮特别厚,应该可以说是刀枪不入。」
    最后一个便是长相阴沉,个性却有些调皮的花梨。
    「花梨是骨女,她祖先曾经有一个也是骨女,算是隔代遗传。」
    除了明以外,花梨和英一都是百鬼之一,而风狸在记载上又称风生兽,模样似貂,火几乎是烧不死的,就连刀也无法刺入祂的皮肤,和英一彪型大汉的形象当真有三分相似。
    骨女则是偏向厉鬼,生前因受到眾多凌辱,死后向世人索魂,却只剩下一层皮,简单说就如电影「画皮」的女子一样,但是花梨并非如此铁石心肠的厉鬼,而她也因为隔代遗传,所以能自由控制体内的力量。
    说到底,那么诚到底又是什么呢?
    只见诚笑了一下,眼神有些黯淡的说:「我是一介凡人。」
    英一立刻搭上了诚的肩膀,开怀的笑说:「但是诚是法力很强大的人呢!」
    真树对于什么百鬼、妖孽、神仙平时就没有多加研究,现在的情境对他来说有点难理解,却因为方才过大的衝击,不得不选择去相信。
    「没有到强大,只是刚好家里是帮人驱鬼的罢了。」诚面无表情,声音甚至冷得刺骨的说着,但却可以发现他的眼神正默默游移着。
    忽然,花梨走到了真树身后,便蹲了下来,用着乾扁的骷髏手抚摸着真树的背部,恶趣味的问:「吶,真树到底是什么呢?竟然让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绝对不是一般人吧?」
    真树当下真的是吓傻了,完全不敢转头看花梨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只是颤抖着脣齿说:「抱歉……我确实就是个平凡人。」
    花梨大大的咦?了一声,便问:「那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驱魔的项鍊或是符咒?」还没有徵求到真树的同意,却一把将真树身上穿的衣服釦子扯了下来,真树满脸赤红的发出了一点呻吟,却又不敢睁眼看眼前花梨骨头全部露出来的样子。
    「哇啊!他身上真的没有那些东西耶,而且看他的反应……真树,你该不会是个处男吧?」虽说花梨是用了「该不会」这个字眼,但是她的语气却是充满了篤定。
    「明,这小猫的皮肤好滑好细緻,你不只法力败给他,就连那方面的都……」花梨不识脸色的挑衅着,而坐在桌子上的明面有难色,却又因为诚在而闷不吭声。
    英一蹙了眉头,拍了拍花梨的肩子,便低语:「花梨,你就别再说了。」
    花梨噘了嘴,便替真树扣回釦子,说:「谁叫明自己也是花子女、鱼乾女、骯脏女的叫我。」
    漠视了花梨与明那鸡肠鸟肚的两人,诚轻拍了真树的肩膀,用着一种不太好看的脸色望着真树,便说:「真树,有事情想要跟你说一下,方便出去说吗?」
    真树愣了一下,忽然感觉到背后明那刺痛的眼神,但是真树即使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明会那么讨厌自己,点了头,便和诚往外走了出去。
    在黑暗的走廊上只有诚和真树两人,而此时的诚却又高过真树一颗头以上,虽然感觉有些陌生,但是从诚身上散发出的成熟气息同时也让他倍感安心。
    「真树,你……被什么缠上了?」诚一回首便斩钉截铁的问。
    真树眨了眨眼,立刻想起那无时无刻都出现的影子,用着满满的讽刺的口吻和他说话的「人」,甚至是在母亲死掉时,出现的那女子。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感觉有东西跟着我。」真树说道,便将视线瞥到旁边,对于自己的身体又是从何时开始感到害怕的?或许是从母亲头落地那一次开始,发觉了自己应该出世的弟弟却死在胎中,那一阵疯狂的快乐让真树感到不对劲。
    可是弟弟也害死了妈妈,这让他感到难过,两端矛盾的心情互相打击着,一下快乐,一下又感到肝肠寸断。
    诚叹了一口气,便将真树的头搂到自己的胸前,细语了声:「对不起,在你母亲死掉的时候我没能帮上什么。」
    ──温暖是什么?
    每当真树幻想着两隻手都沾满了血却会感到温暖,但是这次不一样,并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温暖,而是一种流入心中的感觉。
    「没关係的,事情都过去了……」真树紧紧抓住了诚胸口的衣服,虽然说没关係,但是想到当时那女人的脸,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甚至冒出冷汗。
    诚淡淡的说:「但是……真树,你身上的东西很难处理。」
    真树恍然睁开眼,往后退了一步,忽然感觉到一阵头疼,便听见脑内有一阵声音喊着──
    『杀了他!杀了他!既然觉得温暖,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把他的内脏攫出,将他的身体撕裂成两半,快阿!真树,不然他们会把你杀掉的!』
    『真树,快动手啊!』
    『会像以前那样被杀掉的!』
    不对,诚不会杀掉自己的,不想要杀掉诚,可是……为什么心情会这么浮躁?这么想要拿着匕首桶入他的身驱中?
    「住嘴!」
    真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只看见眼前满脸错愕的诚,便觉得心头涌上一丝愧疚,自己竟然会对着诚咆哮。
    「对不起,我……」诚一点觉得不开心吧?明明是想要帮自己,自己却对着他咆哮,自卑感在真树心中散开,让他难过得难以呼吸。
    诚不语,只是轻轻的将自己的头靠在真树的头上。
    ──明明自己的态度糟糕透了,为什么诚还要如此温柔?
    真树缓缓瞑目,脑子的声音渐渐退去。
    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想告诉诚不要靠近自己,想告诉诚会有危险,却因为自私的想依赖这一份小小温暖,而无法开口。
    「喂,你们到底──哇啊!」
    花梨一推开教室的门,便看见了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真树和诚正亲暱的将头靠在一起,而平日态度冷得有些过分的诚很少会做这样子的事情,就连对明也是不屑一顾的态度。
    一看到花梨的身影,真树立刻紧张的倒退一步,双颊滚烫的低首着地板。
    「花梨,怎么了?」诚却一脸不以为然的问道。
    花梨看诚没什么表情,便嘟了嘴,心想明的立场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然而她却只淡道:「英一说明补好结界了,要诚去视察。」
    诚回:「神仙佈下的结界,怎么叫凡人视察?」
    只见花梨耸了耸肩膀,说:「明才刚上手不久,你就好心好心帮他看一看嘛,还有我劝你,那个……在明面前不要太……」该说什么?好歹明和花梨也认识了一、两年了,她就好心的帮明说上几句话吧。
    诚点了点头,便和真树说:「真树先回家吧,你爸会担心的。」
    真树愣了一下,并不是对于这话题感到敏感,而是不希望让诚感到担心,但事实上他已经不和爸爸住在一块了,这件事情他却也难以开口。
    真树点了个头便说:「好。」
    罪恶感源于自己无法辩解的谎言。
    ※※※
    在黑暗的走廊上可以隐隐约约听见东西拖行的声音,而声音越来越急促,彷彿被什么追赶着,忽然呼啸一声,那爬行的黑影瞬间被撕裂成两半。
    站在怪物尸体旁边的是青色的貂,貂嘴边沾满了血,立即化为一个大男人,对着前头的白色狐狸说:「明,今天妖怪特别多,而且学校平常不会有妖怪的。」
    前头的白色狐狸慢慢回首,雪白的皮毛在黑夜中如一道盈盈月光,又像是白雪降下一般,照亮四周,只见狐狸冷冷的将头撇过,不想要谈论这个话题。
    「明,那个真树不是一般人,你也察觉到了吧?」英一继续说道。
    但明只有冷回:「或许吧,先佈结界要紧。」
    从以前明就是个醋醰子,这是眾所皆知的,但即使诚的态度过分冷淡,对每个人也都是如此,如今却出现了一个诚温柔对待的人,这醋劲能不大吗?
    更何况,诚是明所奉祀的主人。
    究竟为什么那些百鬼妖孽会衝着真树而来,没有人有答案,就算有……那答案亦是令人绝望的。
    ※※※
    真树一个人走在夜晚的路上,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想到诚的脸就觉得安心,以后还能有很多时间可以和诚聊更多事情吧?
    诚从小就是真树的好朋友,多年不见了,自然有许多心中话想说。
    想到这里的真树不禁露出了难得的温暖笑靨,温暖的念头却也没持续多久就被道路旁树丛中的动物呻吟给打散了,生性温柔的真树立刻注意到了那可怜的动物,便拨开了树丛,抱起受伤的小猫。
    这猫的腹部破裂,样子奄奄一息,却用着楚楚可怜的模样望着真树,彷彿祈求真树给他一丝希望。
    真树慌张的用自己口袋中的手帕将小猫包覆起来,好止住小猫腹部的血,却没料到那隻猫破裂的腹部忽然伸出一隻猫爪,而那隻猫下一秒就在真树眼前被猫爪撑破,血液四贱。
    更骇人的便是从那猫腹部中变出的巨大猫妖,那猫妖有四条尾巴,且大得像是栋建筑物一样。
    真树眼睛睁得十分大,不禁踉蹌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吃掉你,就会有九条尾巴。』猫妖说着,眼看那大爪子就要一扑而下,但真树迅速的爬了起来,往旁边跌去,因此保住了一命。
    但是好事绝对不会有第二次,那猫这次张开了血盆大口,欲将真树的头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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