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 - 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 第35节
这题目出得可谓是十分中规中矩了,这话出自《中庸》,讲的是君子的德行之一,行事要有自己的休养和准绳。
题如出处也十分中庸,但凡是个读书人,对于君子自身该保持的道德水准都能扯两句,但正因如此,这题也十分不好出彩,叶峥沉思一会儿,提起笔,决定还是以小见大,选取一个小的角度来进行自己的论述。
一篇文章做完,天色已近中午,叶峥放下笔,从食篮中取出白面馒头和捣碎的咸蛋黄,将蛋黄像酱一样抹在馒头上吃,这样馒头有了滋味,红油不容易沾到手,也避免了突然换了环境吃得油腻闹肚子而影响心情,气味也不熏。
对付着吃完,叶峥擦干净手,将纸上的草稿细细通读一遍,确认没有错字漏字和不妥的词句,便取了张干净的纸开始誊抄。
叶峥是在可以交卷的第一时间站起来把卷交了的。
反正已经写完也检查完,白坐着也是干等,这号舍里气闷的很,叶峥想早些出去见夫郎。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马上又有几个站起来交卷的,看来憋不住的大有人在。
叶峥一走到考院外就见到云清,也不知他站在门口等多久了:“清哥儿,我出来了。”
叶峥像只出匣的鸟儿,飞奔向自己的夫郎。
回到家,云清早已准备好一大桶热水,叶峥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云清买回来的烧饼和羊肉馄饨,只觉得在号舍里憋了两天的浊气尽出,又是一条干干净净的好汉了。
便吃边和云清黏糊,诉说自己遇到的“苦难”:“清哥儿你不知道,那号舍又窄又矮,人关在里头连腿都伸不直,伸个懒腰都怕杵到两旁的隔板,吃喝拉撒都在里头,好在咱们有先见之明,没有准备那许多油腻的和汤的,万一在里头闹肚子,可真坑死人了,不仅坑了自己,还坑了隔壁。”
刚说了没两句,就听到隔壁略带不满的咳嗽声。
叶峥忙给云清举出活生生的例子:“你瞧,隔壁的兄台的嗓子都关出毛病来了!”
隔壁兄台:……
第35章
三场过后,他们退了租,紧赶着回去帮忙收稻谷。
今年叶家的稻子还长在地里的时候就知收成差不了,稻粒又大又密,那些之前说云家的稻谷种在水里准得淹死的人可是活生生被打了脸,一句屁话也说不出来了,还有人话里话外打听,也有明年要把自家稻子也种水田里的意思。
这些话云爹云罗氏一概不理,带着草哥儿成日在地里逡巡,按照哥婿说的那样,把多穗的,颗粒大的稻谷单独挑出来,留做下一耕的稻种。
叶峥他们回来的时候,挑种已经做好,两人顾不得歇息,直接撸起裤脚下了田,投入紧锣密鼓的收割工作中来。
叶峥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真健壮了不少,去年一亩割不到三分之一就手脚酸软直不起腰,今年割稻的速度却和云罗氏持平,云罗氏还要时不时直起腰歇歇,叶峥却觉得还成,大约是八段锦把腰上的肌肉和筋骨抻开了,就算见天弯腰干活也没想象中难受,晚上也不用云清给他揉腰了,甚至可以抱着云清做点黏糊糊的事。
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这天,叶峥还在田里忙活着,忽然村长急吼吼跑到叶家地头,打老远就气喘吁吁喊:“云老弟哎,还有峥小子,你俩咋还在地里,快别忙活啦!”
云爹奇怪地看了村长一眼,随口道:“收稻子时节,不搁地里忙活还能咋?”
村长喘着大粗气,斜了云爹一眼:“我不和你说,我和叶小子说,哦不对,现在该叫叶案首了。”
村长说着话,就一把子咧开嘴,高兴得合都合不上,祖宗保佑,这么些年村里终于出了个秀才啦,不止是秀才,还是秀才试案首呢,他这当村长的脸上也有光彩。
叶峥这才想起,原来早过了秀才发榜日了,这两天忙得昏天黑地,他们全家竟然把这件大事儿给忘了。
等等,村长刚说啥,案首,他是案首?
村长都激动老半天了,这家人还懵着呢,如果是其他人这么没眼色,村长早翻白眼了,可现在跟前的是云家人,是叶案首,他正哪儿哪儿瞧着都好呢,脸上自然也是慈祥得不得了:“峥小子诶,你还傻呼呼吶,你中案首啦!喜报都从县里传来俺们村了,快上来,还有云老弟你也别忙活了,你哥婿都中秀才了!”
两人听了这才忙爬上田埂,跟着村长往家走去。
那报喜的人是县太爷派来的,一见到叶峥就恭喜作揖。
普通秀才自然没这个待遇,但案首就不同了,那是得县太爷接见一回的,可惜叶峥压根没想过自己会得案首,考中秀才又没啥仪式,过后知道信就行了,故早早回了村收稻子。
发榜出来,县太爷在衙门里等着叶案首上门,谁知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着人打听到那巷子里才知道,叶案首心大,考完最后一场就退租回家去了,这才有县太爷派人来村里报喜的事。
这秀才来可谓得正是时候,今秋就有免税六十亩的特权了,这正是叶峥要的真真正正的实惠。
这些天云家每天都有村民来报喜,话里话外都是夸叶峥有出息,夸云家祖坟冒青烟,当然临走不忘说一句,发达了可不要忘了老乡亲什么的——这句才是要紧的。
云家人也都乐呵呵听着,再客客气气送走。
叶峥也带着云清买了香烛纸钱去坟头烧了一回,算是与地下的先人知会一声,还承诺再攒点钱,就把坟头修一修。
考中了秀才,日子还是一样过,该吃吃该喝喝该下田下田,除了村民对云家人态度明殷勤外,其余并没啥不同。
上次水恒的送来的书籍,在其中一场考试中派上了用场,叶峥便想着怎么也得谢过这位水兄一声,以免失了礼数,便寻了一天给寺庙送豆腐的日子和云爹一起去。
僧人们得知叶峥中秀才的消息,自然是都同他道喜。
等叶峥见到明凈,问起水恒的时候,却被告知水恒接到家里急信,早几天就离开游云寺回家去了。
既如此,叶峥便点点头,觉得这辈子可能再无缘见到水恒了,那份好意也只能记在心里。
说完水恒的事,明凈偷偷告诉叶峥,因着同叶家订的酱豆腐太好吃,院里僧人每日打坐都没兴趣了,得闲就想吃,整日里讨论的也都是些口腹之欲的东西,上回还出了个在主持的法会上夸夸其谈的家伙,主持觉得这游云寺人心浮动,近期可能要整顿一下。
叶峥是个聪明人,知道和这游云寺的生意也许就要做不下去了,不过这也很正常,生意嘛本就没有个天长地久的,从先送一个月试试,到接连送了那么多个月,这大主顾已经够给意思了,于是点头致谢:“多谢明凈师父,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有数了。”
叶峥离开前,明凈和他告别,说自己也要回京城了。
叶峥这才知道,明凈竟然不是本地僧人,而是来游云寺访学的,如今期满,他也要走了。
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叶峥唏嘘了一下,让他保重。
明凈说后会有期,叶峥却觉得,以他的志向,除非明凈再来,不然大约是后会无期了。
一下子要和两位朋友分别,叶峥有些惆怅,但他也知道这很正常,所以只惆怅了一小会儿就好了。
回到家,叶峥把游云寺的事在饭桌上说了,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果然,三天后,云爹从游云寺回来,说有一个僧人告诉他,主持吩咐的,以后不需要再送食了。
这个结果虽然早就想到了,但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大的主顾,云罗氏还是觉得比较可惜,云爹却认为,乡下人以农为本,种田,看天吃饭才是最踏实的。
晚上躺床上,叶峥问云清的意见。
云清经过这几个月的学习,早已非那个目不识丁的云清,有了自己的见解。
从前他也和爹一个想法,农民就老老实实种地,得闲山上打猎,再苦再累,日子能过得下去就成,但他现在的想法却有了些改变,这不是说觉得就不用踏实了,而是云清开始认为,有些苦可以不吃,有些罪可以少受,农民并非生来就要吃苦,简洁成一句话就是:“苦难并不值得赞扬。”
叶峥听了,捏着夫郎光滑的皮肤,在他脸上亲一口,大赞:“云清,你悟了。”
然后就是酣畅淋漓的一夜,快活。
在叶峥夫夫夜话的时候,村长家里灯火通明,围了一圈各色村民,都是见了叶峥家稻田的收成好,希望自家也改成水田种稻子的。
但没有叶峥他们的经验,村民们不敢贸然在自家地头随意动土,生怕弄坏了,都来求村长给想个法子。
村长吧嗒着烟也发愁,这是人家想出来的法子,就和那肥皂、咸蛋、酱豆腐是一个道理,凭什么告诉外人啊?
可这种田之法到底又和肥皂等物不同,那些再赚钱,村里人再眼红,不会逼强着村长给拿主意。
但这是种田的法子啊,田地维系着一家人的吃喝性命,尤其今年看着年成就不好,刚结束那场春夏收,除了叶峥家大丰收,其余村民家里或多或少都比往年同期减产了二成左右,若秋收能保持这样也还活得下去,可是接下来的事谁又说得准,万一真闹了灾,颗粒无收呢?
那可真要卖儿卖女活不下去了!
“村长,我去给峥小子磕头!”
“对,我们也去。”
“只要峥小子和云家的愿意松口,要俺们咋样都成!”
商量了一夜,好话歹话说尽,直到东方微晞,村里人才顶着熬红的眼各自散去,村长也不由长叹一声,难办啊!
若是往常,云家老两口是外来户,叶峥又是个赘婿,这迫就迫了,大不了在其他地方补偿他们,可关键就在这节骨眼上,叶峥已经中了案首,再也不是他凭着一个村长身份可以拿捏的了,相反,以后村里还多的是要仰仗云家的地方,根本开罪不起。
中午,云罗氏炒了一道地三鲜,捞了一盆咸水河虾,一个韭菜炒鸡蛋,饭是混了咸肉丁的豌豆杂粮饭。
一家人埋头吃饭。
云爹吃着饭,看着哥婿有些欲言又止。
叶峥注意到几次,干脆放下筷子不解道:“爹,咋了,有话说?”
云爹就说了几句年成不好的话。
又有些吞吞吐吐地问叶峥,若无碍的话,可不可以把水田种稻的法子告诉村民,到底是一辈子的老兄弟了,看不下去。
叶峥当什么事呢,一听就笑了:“您咋跟我和清哥儿想一块儿去了。昨夜我们还说呢,要把这水稻田的法子推广开来。”
毕竟是从小生长的地方,有点摩擦归摩擦,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小气。
云爹闻言长舒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模样,看着叶峥这个哥婿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聪明,识大体,还有良心,他们云清到底没找错人。
吃过饭,云爹主动去找村长,把这事儿说了。
村长正愁不知怎么开口呢,听到云爹主动这么说,不啻瞌睡有人送枕头,当即老泪差点飚出来,连连拍着云爹的手,道云老弟你是好的,峥小子也是好样的,我正愁怎么腆着老脸开口呢,若这法子真能让村里平安度过今年,让我给你三跪九叩也成啊!
村里人人自喜,都赞云家,赞叶峥,赞云清,赞云罗氏,连草哥儿这个成天在云家做工的,也得了村里人不少好话,说他命好,还嘱咐他做工可需勤勉,不要偷懒,不要误了主家的事。
草哥儿压根不理他们。
现在知道说这话了,之前还有人话里话外从草哥儿这打探不出云家院里鼓捣的东西,就说云家对草哥儿那是假慈悲,把他当奴隶使呢,还说草哥儿就是命贱,当了云家奴隶,以后小豆子就是家生子,也是个奴才命。
这草哥儿可不像云家人那么仁慈,还愿意把水田法教授出来,他可是一一记着说这些话的人的!
现在也别想让他给好脸色看。
进了农历七月,临近秋闱乡试的日子。
有一天云清从邻村送了野兔回来,竟然神色古怪地问叶峥:“阿峥,你可有报名七月底的乡试?”
叶峥被问得一头雾水:“乡试?没有啊,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只打算在乡间做个逍遥秀才,不再往上考的吗,怎么,清哥儿希望我继续考学?”
云清点点头,又奇怪道:“我回来时候,岑夫子叫住了我,让我给你带话,说保人的事尽管放心,他已向乡里报名当你乡试的保人,还有府学的几个学生,也信得过你人品,愿和你相互作保,我一听这事,水都没喝赶着就回来告诉你,既你没有报名,我想这其中是否有些误会。”
叶峥听得也是一怔。
这岑夫子就是原身的开蒙老师,正是跟着他念书原主才九岁中了童生,但叶家二老故去后,原主就与这位夫子再没有任何往来,如今岑夫子冷不丁同云清说这件事,这其中必定有哪里不对。
想到这里,叶峥便道:“不急,把咱家驴牵出来我去邻县问问。”
云清准备套车陪他一起去,却被叶峥往椅子上一按:“你来回两趟不嫌累啊,我自个儿去就成了,邻村又不远,你好好在家歇着。”
说完就站起来去后院牵驴。
叶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云清却愣了愣,阿峥的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竟然能把他按在椅子上,哪怕他没有反抗,这也是很大的力气了。
而且阿峥……不知不觉,阿峥的发顶已经和他的眉毛齐平了,两人差不了多少高度了。
叶峥急吼吼去了岑夫子家,岑夫子一见他就笑,仿佛很高兴这位学生的再次到来。
叶峥来不及寒暄,鞠躬一礼开门见山道:“岑夫子,我并无报名乡试,请问是谁让你替我作保的呢?”
岑夫子奇怪道:“你没有报名,不可能啊,是县令大人派人告知我你找不到合适的保人,无法参加乡试。嗐,我说你这孩子也真是见外,我一日是你夫子,便终生是你夫子,这种事你该直接来找我,难道我还会拒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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