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我妻谁_np文 - 舍我妻谁第6部分阅读
面的话,“所以我想借着这次上山之名到别处去调养几日,但我不知该和谁商量……”
“所以你来找我,因为我今天帮了你?”元初一轻轻地将话接下去,微感心酸。
苏晴和以前的元楚怡……太像了。
并非不知道该相信谁,而是身边无人可信,没有关心她的人,她自然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所以,一个小小的善意之举,便被她当若救命稻草,牢牢抓住。
“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我也不想知道,”元初一不知道苏晴为何会产生那种联想,是因为她曾经见过这样的事,在心中扎了根,从而惊惧?“你说的事我会去做,不过,不是我‘代’你去望月山,而是我们一起去。”
苏晴动了动唇刚想说话,元初一抬手止住她,“你的身子不是几日就能调理好的,我会找理由跟你一起去望月山,之后你只管去休养,我求到药后会想办法解释你为何迟归。”
“你答应了?”苏晴看起来既惊喜又茫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才又问:“怎么解释?”
元初一摇摇头,“还没想到,到望月山来回至少三天,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去想。”
总会想到的。
将努力压抑情绪的苏晴送出南房,元初一特地留意了一下在外等候的碧玉,见她与梅香一样穿着府中大丫头的衣裙,发饰也不出挑,仅是一支普通银簪,巴掌大的小脸脂粉未施,唇红眉黛十分清秀,眉眼间没有丝毫焦躁,见了苏晴更是低眉顺目进退有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心想被收房的模样。
反倒是苏晴,对碧玉明显冷淡很多,不用刻意观察也感觉得到。
元初一琢磨着,这大概缘于女人的嫉妒之心,丈夫要收了自己的丫头,自己不能反对,便开始瞅那丫头不顺眼。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这种嫉妒的机会,元初一自嘲一笑,如果有,她会乐意的。
沿着房外游廊,元初一朝自个卧房走去,进门前,见到厢房里透着烛光,必是叶真回来了。元初一站在门前驻足良久,本打算过去和叶真谈谈,但想到他这几天不闻不问一心龟缩的态度,心情不由变得很差,终是没有过去,回了房间,晚饭也没用就梳洗休息。
苏晴母亲的引荐信第二天上午就送来了,苏晴打算启程时元初一提出随行。元初一有此决定纯粹是同情苏晴;叶彦则认为她是存心争功;唐氏淡淡然然的不太上心,好像这事和她没有关系;至于老爷子,他更关心元初一什么时候才能让他抱上孙子;再联想到苏晴的目的是借此机会出去休养,这让元初一觉得求药这事根本就是个笑话。
辞别不是心思的众人,元初一带着梅香回揽月居收拾行李,梅香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向元初一建议,“少夫人,不如让二公子一起去?二公子不也想出去走走么?”
“他哪是想出去走走……”元初一站到窗前,看着那边厢房门窗紧闭,心下微黯。
还是谈谈吧,这么一直避而不见也不是办法,和离的事也不能就这么撂下。打定主意,元初一来到厢房门前,挺直了后背,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敲门。
元初一心里微有些紧张,她不断盘算着一会叶真开了门,她开口的方式。还是直接了当地阐明厉害关系吧,摆脱她,对叶真而言没有一点好处。
嗯?没等到应有的回应,元初一又敲了敲,门nei还是一片寂静。没人?她微蹙着眉改敲为推,房门应声而开,房nei空无一人,她大为错愕,疾步入nei,见窗前的书桌上有些纸张,最上面一张上留有星点墨渍,是书写时透过来的墨迹,再看桌上烛台,蜡烛已经燃没了,显然是一夜未熄。
他……走了?就这么逃了?元初一找遍整个厢房,却并未发现只字片语,不由烦乱地猜想叶真彻夜未眠究竟在写什么?他又能去哪里?
元初一脸色微白,也不知是生气还是着急,梅香见状也跟着着急,想了一会灵光突现,“说不定二公子是去接小姑乃乃了,石榴说夫人昨晚就写好了信准备送到杨府,要小姑乃乃回来探病呢。”
元初一闻言回头,眉头蹙得更紧,“是么?”
叶真由于自身原因,和家人并不亲近,成亲之后还好了些,但随后不久叶瑾娘便嫁人了,兄妹二人没什么机会亲近,见了面都不太热络,叶真会主动去杨家接她?不过……倒也说不定是唐氏的意思,昨天叶真不是在唐氏那待了好一会才回来么?
其实这事只要问问唐氏就能知道,但元初一没那么做,她与苏晴会合后直接离开了合庆园,并未相询。
“你有心事?”看着元初一时不时地走神,苏晴轻声问。
元初一回过神,摇了摇头,又见苏晴气虚体弱地倚在软垫上,不由暗暗叹气。
苏晴身子不好有段时间了,居然谁都没有发现,连日日与她同床共枕的叶彦都不知道。到底是苏晴掩饰得太好,还是,压根没人留意这个知书达礼、纤弱柔顺的女人呢?
“你母亲已到庄子等你了吗?”昨晚苏晴提过几句,她休养的地方是她母亲陪嫁的一个小庄子,离遥州城不远,现在由她母||乳|一家打理。
苏晴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婉笑意,“我没告诉她,省得她担心。”
元初一不语,她想到了元惜,如果她出了这样的事,会告诉元惜吗?她想……她会的。
重生固是奇迹,但,也带走了她对别人的怜惜,她总想着要先保护自己,才能用自己的能力去保护别人,不知不觉间,就变得自私了。
“这是我母亲的信。”苏晴从软垫下抽出一封没有封口的信封,递给元初一,“后面的车上还有一盒点心,那是大师以前喜欢吃的,替我母亲带去。”
元初一将信收好,“你安心调养,我会和家里说你去念慈庵为婆婆祈福茹素,直到婆婆的脚伤痊愈为止。念慈庵那边我会安排梅香以你的名义住进去,有什么事也好应对。婆婆的伤势一旦好了,我会给梅香去信,你在庄子那边隔个一两日就派人去梅香那看看,得了信就过去与梅香会合,再一起回来。”
苏晴听罢,一时间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此次出行,她以不欲过多人打搅大师清修为由没让碧玉同行,而元初一也只带了梅香,如果梅香要去念慈庵,那么出城之后,元初一就要孤身上路了,难怪她坚持要两辆车。
“初一……”第一次直呼元初一的名字,苏晴有些紧张,但见元初一没有不快之色,心下稍安,“你其实名为楚怡,对吗?”
元初一微微挑眉,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事除了元家人,没几个人知道。
苏晴抿了抿唇,带着些许的不安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那我……就是没认错人了。有件事……我想你该早点知道。”
元初一不禁好奇,苏晴的秘密似乎很多,她不介意听上一两个。
不过,就在苏晴刚要开口之时,马车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卫四在外道:“少夫人,前面人太多,咱们绕路吧。”
元初一掀开车帘瞧了瞧,果见前面不远鱼跃客栈门前聚集了不少人,再加上随行的马车,足够八辆马车并行的大路被占了一大半,另外还有不少看热闹的,想从其中穿过简直难上加难。
“这出了什么大事?”
元初一嘀咕着示意卫四调头,卫四却误以为元初一想打听打听,张口拦下一个从人群中退出来的后生,“兄弟,前面出了什么事?”
那后生笑着摆了摆手,“前段时间不是从京城来了个小倌么,好家伙,原来他不是最红的,和他一路来的那位才是最红的,这不他的客人全来了么!”
自从上回执行完“赵公子”任务后,卫四对这种事最是不屑,不等那后生说完就要调头,元初一却又掀开车帘,问道:“那人姓什么?”
后生道:“好像也姓赵,跟先前那个也不知是不是亲戚,嘿……”
也姓赵!
元初一立时钻出马车,站到驾位旁朝客栈方向举目而望,那后生笑道:“现在看不着了,那人走了,剩的这些都是来送他的公子哥。”
“走了?”元初一微愣,“去哪了?”
“好像说是回京城了,遥州到底不比京城啊……”
那后生面目暧昧地感叹,元初一却怔忡良久,赵熙……走了?
突地,元初一跳下马车,回身与车nei的苏晴道:“我有事先走一步,你有事就去念慈庵找梅香,她会给我带话。”说罢不等苏晴回话,疾步行至后一辆马车之前,上了车便让车夫甩鞭,“啪”地一声鞭响,惊散不少行人,前方人群也现了缺口,元初一这才进了车厢,让车夫快马加鞭地赶出城去。
赵熙走了,叶真在这时不见,这,绝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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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初见赵熙
更新时间2011-2-8 18:50:16字数:2321
元初一火急火燎地催车夫快点赶路,不期然听到身后突然有人道:“少夫人……我们这是……”
元初一吓了一跳,回头才想起梅香还在这车上,本计划是元初一乘着卫四的车将苏晴送到城外换乘她||乳|母家的马车,再送元初一去望月山,而梅香呢,就坐着这辆车去念慈庵,这一着急,竟给忘了。
“没事,还按原订的计划。”元初一摆摆手,又挑开车帘大声道:“再快一点!”
车夫加紧抽响鞭子,回问道:“二少夫人,这是急着去哪?”
“你只管走,看前面有马车就追上去!”元初一索性将帘子卷到一旁,挺直了身子朝前看,直到视野中出现一行人马,心急如焚地大喊:“那里!快追上去!”
车夫虽有疑惑,却也没有迟疑,不顾马车颠簸,将马鞭挥得嗖嗖作响,没过一会,前方人马已近在眼前。车夫这才看清那是一辆漆金华盖的四驾马车,另有八骑四周相护,护卫个个身长膀宽睛神抖擞,不似寻常家丁。
“这……”车夫有点踌躇,侧头道:“二少夫人,要拦停他们?”
“对!”见到这排场,元初一心中再无怀疑,让车夫再次加速,超过这行人马,将马车横于路间。
亏了那车队只是常速前进,并无赶路之意,马车才能及时停下,不然元初一所乘的马车说不准就要被车队撞上。不过这一停,那八个护骑立时分出四骑上前,将元初一他们围至正中,其中一个护卫喝道:“大胆,你们……”
元初一正值火头上,根本不听他的大呼小叫,直吼了一声,“叶真!你给我出来!”说着她跳下马车,就要往前冲……又猛地刹住。
一个护卫在她身前横马而立,一把尖刀对着她斜斜指出,刀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亮光,冰冷而耀眼,成功压住了她的熊熊心火。
元初一深吸了口气,盯着那护卫后退两步,口中仍喊着:“叶真!我知道你在车里!”
对面马车的车帘轻动了一下,跟着驾车的小厮喊道:“放她过来,主子要见她。”
那护卫闻言轻带马缰移至一旁,刀却没有收起,戒备着元初一的马车。
元初一此时已冷静不少,她嘱咐梅香与车夫留在车上,自己快步走到对面马车之前,“叶真,你出来。”
车厢之nei立时传来一声轻笑,一只手自轻帘的空隙之间伸出,手腕微转,车帘已被撩起,一张似笑非笑地惹眼面孔显露出来。
这……是赵熙吗?
元初一是见过赵熙的,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重生之后,她更是刻意回想赵熙的模样,自认将他的一眉一眼都记得清清楚楚,上次见那赵公子时,她还能清晰地勾画出他与赵熙哪里相像、哪里不同,可现在,她脑海中的赵熙,竟然完全模糊掉了。
眼前的容颜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俊美,五官也不够细致,却生动地焕发出骄狂的风采,整个人充满了养尊处优的慵懒气息,散漫,却又凌厉。
他开口,带着微微的揣测,“叶夫人?”
“对。”元初一稍稍扬头,“我找叶真!”她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赵熙见面,她更希望自己能再体面一点,而不是像一个红了眼的妒妇。
“叶夫人大概找错了地方。”赵熙毫不忌惮地将元初一从头打量到脚,而后抬眼,“他不在这。”
元初一偏头看了看赵熙身后,车厢nei地方有限,一目了然,的确不见叶真的身影。她沉下脸,“那你也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赵熙微一挑眉,“何以见得?”
“他对你的感情,你我心知肚明。你今天离开,他不可能不来送你!”元初一自觉像在质问情敌,不过对方是个男人,实在可笑!
“显然叶夫人高估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我也期待今天可以与他道别,但可怜我视他为知已,他只当我是草芥。”赵熙悠悠然然地朝元初一眨眨眼,“我赵子悦从不说假话。”
“是么?那是我误会你了?”元初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庆王爷。”
赵熙眉稍轻动,眼中添了一抹讶色,“你还知道什么?”
元初一慢慢地,刻意将声音放柔,“我还知道你对叶真并非真情实意,只当他是亵玩之物,可以随手即抛。”叶真便是因此陷入绝望之地。
“哦?”赵熙审视元初一的目光中终于带了些认真,“连我自己都没做好决定的事,叶夫人居然知道?”
“那么,你做好决定了吗?”元初一望着他,想要反唇相讥,可不知为何,心中不知演练过多少回的针锋相对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赵熙偏偏头,笑眯眯地问:“夫人想我如何决定?”
“我想你……”元初一长长地做了个呼吸,“离开叶真吧,我相信你的生活中不差他这一个。”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的丈夫、她的未来、她的一切……几乎全在眼前这人的一念之间,她原想豁出去拼个胜负,可事到眼前,她才发现自己要的,不过是退缩的安逸。
“嗯……”赵熙眯着眼睛沉吟一会,笑着点头,“子悦可不想再收到夫人送的茶,这事就这么说了。”
元初一无比怅然,他……居然答应了。“不抛弃他,而是平和的分开。”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赵熙,不放过他一丝神情。
赵熙失笑,“当然,我很清楚这二者的区别。”
他的神情万分自然,没有丝毫异样,元初一忽然就懵了,不能怪她心存疑虑,纯粹是她万没料到赵熙答应得这么痛快,本以为和离出自于他的授意,可现在看来,又不太像那么回事了。那么,她又成功了?在保住叶真的性命之后,又成功地悍卫了自己的地位?
就……这么简单?
元初一的失神让赵熙轻笑出声,“叶夫人,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就继续赶路了。”
元初一怔怔地朝旁边让了让,赵熙微一点头,放下车帘,吩咐道:“走吧。”
车队再次整合,由慢至快,没一会,便将元初一等人远远地抛在后面。赵熙倚在车中,饶有兴致地敲了敲车厢,“小六子,去慕云亭。”
小六子就是外头驾车的小厮,他听到吩咐调整好方向,才好奇道:“主子不是说不去赴叶公子的约了么?”
“原是不打算去的,不过……”一抹笑意爬上赵熙的唇边,“我很好奇他‘对我的感情’呢。”
小六子自小跟在赵熙身边,对他的情绪波动很是熟悉,此时听赵熙这么说,不由笑道:“原来主子对叶公子也有兴趣。”
赵熙笑吟吟地没有作声。他好男风,却不屑横刀夺爱,他一直以为叶真与林向晚两情相悦,叶真在他面前也没露出丝毫异样,若不是今天有人提点,他便要错过佳人了,岂不可惜?
第二十五章 有心无心
更新时间2011-2-10 18:30:49字数:4093
元初一目送着赵熙的马车绝尘而去,她站在飞扬的尘土之中,呆呆地半晌没有动作。最后还是梅香过来将她拉上马车,她才微微回神。
心里空落落的。
重生之始,她给自己定下目标,一定不能重蹈复辙,可以说这几年,她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而活。而就在刚刚,她说服了赵熙离开叶真,他们之间不会再有牵扯,过去的历史不会重来,她的未来眼见着成了一条光明大道,可她……竟然不知所措了。
眼前的一切是现实吗?她现在经历的,和她经历过的,还是同一个过程吗?现在的叶真早已走出自厌自弃的误区,就算再次受到赵熙的伤害,相信他也不会卑懦得自寻短见,按理说她的目标早已达成了,今日所做不过是让这个结果来得更稳妥些,可她为什么反而更加不安了呢?
元初一合着眼靠在车厢上,眉尖微蹙,她想不通自己心中的不安源于何处,只觉得越来越慌,也越来越烦躁。
“二少夫人。”车夫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落了,咱们是赶到望月山还是找个地方投宿?”
元初一睁开眼,心中烦乱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过若是明早再赶到山上去,势必又要耽误一天,她现在只想尽快地回遥州去找叶真,与他剖心置腹地再谈一次,这是她最后一次给叶真自愿的机会,此后,她不会再扮贴心夫人了。
老爷子说的对,这世上,就没有办不得的事!
“去望月山吧。”元初一打起睛神,“大嫂应该也赶去了,别让他们空等一宿。”
元初一说的其实是卫四,原定的计划是梅香乘车去念慈庵,就说是为苏晴过去先做准备,卫四则载着元初一与苏晴出城,然后苏晴会换乘她自家的马车去别庄休养,卫四陪元初一上山求医。这样一来,苏晴的秘密就不会被同行的车夫察觉,少一个人知道,事情也更为安全。可在城里的时候,苏晴身子弱不便换车,元初一又心急如焚地想追上赵熙,便驾了梅香的车追出城去,结果把卫四忘在城中了。约么这个时候,他应该会赶往望月山与元初一会合。
望月山不是奇山峻岭,它山势平缓,山上除了树木没什么特别的景致,故而游人很少,不过青山绿水的自成悠然,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隐居之地。不过……元初一没想到它居然这么大。
对,就是大,占地很大,这一路上,元初一远远望见山势蜿蜒连绵足有数里,心就凉了半截。人人都说成智大师在望月山,说得那么轻松自然,她就认为成智大师固然隐居,也是有迹可寻的,比如说这边有个山,山上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什么的一目了然……可现在,看这山的规模,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绝对走不完的,更别说在里边找一个隐居的和尚了。
疾速奔波了近一个时辰,他们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赶到山下,看着通往山上的宽大山路于山腰间分出几条岔路,元初一微愕。
她还以为像这种人迹罕见的地方只会有羊肠小道呢,谁知道能供马车行驶的大路都不止一条,这也托了望月山山平坡缓的福,看来她不用爬山了。
元初一本来已经不抱着今天就能见到大师的想法了,她只想会合了卫四,早点找地方歇歇,不过现在又有点犹豫,既然有路,说不定有一条就是通往大师往处的。
梅香见元初一满怀心事地望着山路,微有些担心,“少夫人想连夜上山?”
元初一也在纠结这事,看了梅香一眼,还没回答,便见梅香身后不远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背着一捆木柴从山上下来。
“这位小哥。”元初一提高了声音,将那少年叫到身前,“你可知道这山中住着一位成智大师?”
那少年想了想,“是有一个和尚,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住在山尾那边。”
听他这么说,元初一心下稍安,她指着山上的分岔路口,“那请问哪条路能通往大师住处?”
那小年一愣,“你要从这上去?”
元初一也是一愣,还不及细想这少年话中的意思,便见少年伸手指向最边上的那一条,“那就走这条路吧,应该能近一点。”
元初一看着那方向,慢慢地点点头,谢过那少年后就坐到山脚下的一块大石上,等卫四前来。
不想等了好一会,太阳眼见着往山后躲,卫四还是没有出现,元初一不由得有些心焦,算算时间,他应该早就到了才对,难道又出了什么岔子?
车夫担忧地看了看天色,道:“二少夫人,今晚还是寻一处住下吧,一会太阳落了山,什么也看不见了。”
好像越着急,事情就越不顺利,元初一气闷地踢走脚边的一个石子,心里搅乱得像是爬满了蔓草,无论如何也不得安宁。
正当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元初一立时站起,寻声望去,果见一辆马车飞速驶来,元初一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这笨牛,耽误我这么多功夫!”
梅香见元初一正在气头上,抿抿唇没有说话,心里合计着一会定要先把那笨牛抓下来犒赏一顿,免得他让少夫人训斥。
没一会,那马车驶到近前,元初一和梅香都觉得有点不对,先不说马车的颜色,只看驾车那人的身形就不像卫四。
那马车转眼已到眼前,驾车的是一个带着斗笠的年轻后生,见了元初一等人连忙扯紧缰绳,大声道:“劳驾请问成智大师……哎?”那后生瞪大了眼睛,扭头朝身后车厢道:“韩大哥,是上次那位夫人。”
元初一也才看清那后生的模样,正是韩裴身边的小厮何全。
马车车帘由nei掀开,露出一张清隽容颜,他看了元初一一眼,并没有特别表示,继而与何全道:“快点上山罢。”
何全急着一指山上,“这么多路,哪条才是啊?”
“找成智是不是?边儿上那条!”元初一随便朝边上一指,而后坐回石头上。她心中对卫四的火气已经快到极限,自然没有什么好脸,却引得韩裴与何全齐齐对视一眼,迟疑之色显而易见,元初一大为光火,“不识好歹!你以为我骗你?”
韩裴想了想,示意何全依言而行,自己则朝元初一微微颌首:“多谢了。”
元初一哼了一声,又找了块石子远远踢开,看得梅香直缩脖子。
笨牛,你自求多福吧。
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就在元初一的耐心全部耗尽之时,卫四终于来了。
看着卫四脸上欢欣又充满朝气的灿烂笑容,元初一居然被他气乐了,“傻笑什么!你跑哪去了!”
“念慈庵……”卫四似乎有点委屈,“小的到这来没见着少夫人……”
元初一立时火气全消。估计他是先到了这,没见着人就赶着去了念慈庵,在那边又扑了个空,再巴巴的回来,真是……难为这两匹马了!
梅香上前照着卫四的脑袋就拍了一巴掌,“笨牛!你就不知道等一会!”
卫四挠挠头,嘿嘿一笑……元初一和梅香都无语了。
“行了。”元初一揉着额头,与梅香道:“你去念慈庵吧,有事我会通知你。”
梅香会意,将带给成智大师的糕点送到卫四车上,而后回身,登上另一辆车便要出发,那车夫随口问了句:“大少夫人呢?”
元初一刚要开口,卫四在旁接道:“大少夫人在邻镇住下了,让我出来找少夫人。”
看着梅香面带惊诧地探出头来,元初一也不禁对这笨牛刮目相看,直到梅香的车走得远了,元初一才拍了拍卫四的肩膀,“你也会随机应变了。”
卫四茫然了好一会,“哦,是大少夫人说如果有人问起她,就这么说。”
元初一:“……”
“少夫人。”卫四憨厚一笑,“大少夫人说给大师的信里有地图,如果找不到上山的路可以顺着图走。”
元初一便拿出揣着的信封,打开来,的确有两份信件,一份是给大师的,另一份则是一张地图。她借着微暗的天色仔细看了看,赫然发现他们所在之地是望月山的南面,而大师隐居的地方,就在西山,只要从山下绕过去,无需多久就会看到一条小路,地图旁还有注解,示意小路先窄后宽,可供马车行驶。
元初一立时改变了心意,她收好信件,上了马车给卫四指路,绕过南山山坳,行驶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忽见前方隐隐有灯光闪动,走得近了,果有一条小路,路旁每隔三五丈就有一个蒙着青纱的照路石灯,虽然光线很暗,却足够上山之用了。
元初一郁闷的心情总算得到些安慰,她让卫四将马车驶上山,顺着青灯小路又走了大约两刻钟,便见一座小庙座于路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端着火烛点燃庙门口的石灯,显然这一路光亮都是此人所为。
元初一当即招呼一声,那人却飞快地进了庙,又关上庙门。
不想见人,这大概就是苏晴那个不想见人的干舅舅成智大师,元初一将那封信从门上的间隙中塞了进去,没一会,庙门开了,露出一张枯瘦的脸孔,“你……是阿晴?”
元初一微一犹豫,眼见这大师的脾气这么古怪,她学着卫四现出一个灿烂笑容,“是啊,舅舅,你不认得我了?”
那和尚上下打量了元初一一番,最后哼了一声把门打开,“谁说我不认得你!前年你娘才把你的画像给我看过!”
嗯……元初一跟着成智,默默地想,看来那画像画得不太好……
进了院子,元初一才发现这竟是个不小的寺庙,佛堂修得也很气派,不过,似乎很久没人打理过了,院中长满了杂草。成智带着元初一绕过佛堂,后面是一个不大的四合小院,成智指着旁边厢房信手一挥,“你晚上就住厢房吧,我要睡了,有事明天说!”说罢,他也不理元初一,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干舅舅果然古怪,不过元初一怕露出破绽,也就不打算深究,在满是灰尘的厢房里凑合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元初一便与成智说明来意,成智倒是已有准备,拿起一个布包扔给元初一,“你娘给我的信里说了,不就是扭伤么?也来烦我!”
元初一闻着那布包带着浓重的药味,放了心。想到叶彦还梦想着要将大师请回府里,她不由失笑,这脾气的进了府,只有两个结果,不是他把老爷子气死,就是老爷子把他打死。
不过与这种人打交道倒是痛快,元初一招呼了卫四,想要离开小庙,正走到院中,便听庙门被人砸得嗵嗵作响,有人在外高呼:“成智大师可在这里吗?”
元初一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便让卫四上前开了门,一看,果然是熟人,韩裴与何全。
“哎?”元初一心情不错,脸上也见了笑容,“你们怎么才到?”
“叶夫人!”何全见到元初一立时瞪起通红的眼睛,“就算我韩大哥之前得罪过你,你也不能故意指错路,害我们在林子里转了一宿!”
“指错路?”元初一突然想到昨天向那少年问路时,那少年的确对她要从那边大路上山有所疑问,只不过被她忽略了,现在看来,那少年说的“应该能近点”,应该是比较了几条路程之后的结果……
“我之前……也不知道这边还有路到……嘿……”元初一企图蒙混过关,突然发现他们两个都有点狼狈,身上处处泥污不说,头上也湿湿的,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清晨甘露……元初一朝他们身后看了看,“嗯……你们的马车呢……”该不会是山路崎岖马车难行,他们弃车走了一夜吧……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儿叫“明天再来”吗……
说到这个,何全已郁闷得说不出话了,韩裴在后面将他推至一旁,点墨般的双眸直对上元初一的双眼。
不得不承认,此时的韩裴虽有狼狈,却依旧秀美颀长,身姿如竹,他定定地盯着元初一,半晌开口,“山里,有陷阱。”
第二十六章 不如不见
更新时间2011-2-11 20:02:45字数:5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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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韩裴眼底闪动着隐忍和压抑的复杂情绪,元初一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那马……真可怜……”
韩裴垂眸,算是默认,他没再与元初一说话,绕过她,径自来到院中,见院中满是萧条微微错愕,回头道:“何全,去看看大师在不在。”
何全红着熬了一宿的眼睛应声而去,临去之前还哀怨地瞄了元初一一眼。
元初一心下微讪,还是那句话,我不杀伯仁……什么的,虽然无心之过,但弄得他们这么狼狈她也是有间接责任的。她万分诚恳认真地道:“我可以帮你引见大师。”说着,她朝韩裴这边走了两步。
“不必。”韩裴立即移开一步,面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元初一尴尬地停下脚步,心中微有些受伤,她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韩裴见她如此,略有迟疑,最后轻叹,“多谢叶夫人好意,叶夫人请自便吧。”
他的声音清朗淡泊,吐字圆润清晰,让人听了很是舒服,元初一不禁佩服韩裴倒是真有点君子风范的,同时也觉得自己继续留在这很是尴尬,便借着这话的台阶讪笑道:“那就……后会有期了。”
韩裴微一点头,正在这时,何全从后院跑出来,急道:“韩大哥,大师倒是在,但是闭门不见,怎么说都不行。”
韩裴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抬步朝后院而去,元初一想了想,让卫四将装药的布包放上马车,自己回转身子,也跟着去了后院。
何全引着韩裴来到成智的房门之前,朝紧闭的房门指了指,韩裴点了点头,上前几步,正对着房门行了个大礼,保持着躬身之姿恭敬地道:“在下韩裴,有要事求见大师,还请大师不吝相见。”
“滚——”
韩裴被这一嗓子弄得错愕至极,他抬头盯着房门,半晌没有言语。
元初一从韩裴忘了直起的身子就能看出他受了多么大的打击,想想也是,满怀赤诚之心啊!不畏艰难险阻陷阱都踩过了就换来这么一个字,怎能不受打击!不过她这个临时干舅舅性子的确古怪,喂喂!你可是“高僧”啊!能不能文明点!
微诧过后,韩裴复又低头,声音平缓从容,“在下知道大师要静心潜修,但家母深受病痛折磨苦不堪言,望大师慈悲,出手相助。”
沉静。
成智在房中没有立时拒绝,这让韩裴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坚持地道:“望大师慈悲,出手相助!”
“滚滚滚!别烦我!”成智不耐烦的声音突地再次响起,“我不见人!”
元初一微窘,不见人……她不是人么?
韩裴却没有退缩,他站直身体,略一思索,洁净修长的手指挑起衣摆,更为诚恳地道:“望大师体谅韩裴为人子者的一片孝心。”说着,他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
元初一抢在他膝盖沾地前抓住他的手臂。
以成智的脾气,就算韩裴跪到落地生根变成一棵树,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无视韩裴带着询问的目光,元初一朝房门喊道:“舅舅,是我。”
房nei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才又响起成智的声音,“你回来干嘛?”
“我想为舅舅引见一人。”元初一说着想走到门前去,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抓着韩裴的手臂,连忙松了手,略略后退一步。
成智的声音犹为不耐,“不见不见!除了你和你娘,我谁都不见!”
元初一是弄不明白这位“高僧”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难道是嫌自己长相难看,不敢见人么?
“他……也不是外人。”元初一瞄着韩裴眼中的失望,心念急转,“你外甥女婿,你也不见?”
韩裴猛地呛咳一声,慢慢转向元初一,黑亮的眼中写满不可思议。
闭合的房门“吱呀”一声被开了道小缝,一只眼睛凑到门缝处朝外张望,成智怀疑的声音传出,“他是你丈夫?”
都出了家了还挺会排辈!元初一知道对这种人不能客气,当即上前推开房门,也不顾门页会不会扫到成智,大声道:“这还有假!”
“哼!那就进来吧!”成智音沉枯瘦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他摸摸被砸着的鼻子,转身进了屋。
元初一回头朝韩裴眨了眨眼睛,便跟着成智进到房中,韩裴虽对元初一找的借口略有保留,但话已出口,纠结也无济于事,而且机会难求,便也跟着随后而入。
成智的房间很凌乱,一个巨大的书架占了整整一面墙的位置,不过上面没有多少都散乱地扔在床上桌上,地上更是难以插足,成智也不在意,踢开几本书给地上找了个空位,示意元初一和韩裴站到那里。
这种待客的方式也真新鲜,不过元初一更在意的是床上被打开的食盒,正是苏晴托她捎来的那个点心盒子,再看看成智,虽然擦过了,但仍是难掩嘴边残留的糕饼屑迹。
他刚刚……一阵一阵的不说话,其实是在吃饼么……
“舅舅……”元初一暗暗翻了个白眼,“他诚心来求你,你就帮帮他吧。”
成智一直打量着韩裴,听元初一这么说,一瞪眼睛,“他娘不就是你婆婆吗?你婆婆的药不是给你了吗?”
元初一语塞,硬拽道:“那是扭伤的药,他要的是能治肩膀疼的药,生他的时候落下的病根,我们也说不好是什么毛病,要不你跟他下山,给治治?”
韩裴微微怔神,直到回想起他和元初一在赵叔家借宿时,赵婶似乎提过,这才释然。
成智却是大为光火,“屁大点事也来烦我!产后病根,不是累的就是受了风,还用我去看?”
韩裴拱手道:“这些年看过不少大夫,一直没能去除病根,我也是从一位大夫那里听说大师身负妙手回春之术,这才前来求见。”
“烦!真烦!”成智挥着手走向屋子一侧的屏风,“随便拿点药回去吃吧!”
“谢谢舅舅。”元初一没想到这和尚脾气虽差,但对苏晴这么够意思,连忙跟着他到了屏风之前,这才发现屏风后居然还有一扇小门,成智推开门,立时有浓浓的药香飘出。
这大概是成智的制药之所,为示尊重,元初一并不探头察看,只等在屏风之外。韩裴也过来,眼中虽积了许多疑问,但此时不便多问,便一言不发地站在元初一身侧。没一会,成智出来,却是两手空空,音沉的脸上带着疑惑,“丫头,你不是嫁了个姓叶的吗?”
元初一无语,老和尚,做人还是糊涂点好!
“嗯,”她想了想,又看了看身边眉尖微蹙凝神思索借口的韩裴,叹了口气,“舅舅,我改嫁了。”
苏晴的名声就这么被她给败了,幸好这老和尚够孤僻,没有散播渠道。
韩裴最终是拿了几包药,老和尚还慷慨附赠了药方,然后将他们扫地出门。
害人一次又帮人一次,元初一心里终于平衡了,不过拿着药的韩裴不太平衡,出门的时候险些被门槛绊倒,门外的何全连忙扶住他,“韩大哥,没事吧?”
元初一回头看了一眼,笑嘻嘻地对何全说:“没事,你韩大哥刚娶了个改嫁的夫人,没顺过气来呢。”
何全莫名其妙的目光在韩裴与元初一间不断来回,韩裴伸手在他脸上一推,“别乱想。”
何全吐了吐舌头,随韩裴出了庙门,才又道:“韩大哥,咱们怎么办?那马车还陷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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