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我妻谁_np文 - 舍我妻谁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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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元初一的脸色她是看得出来的,小心地走到元初一身边,“小姐,你要出去么?”

    元初一从镜中盯着云慕佩的侧影,又看看元惜,点了点头,“梳吧。”

    梅香这才动手,元惜倒急了,到元初一身边道:“楚楚,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若不想这么快回遥州,我们先到庄子里去,那里很安全。”

    “安全?”元初一纳闷地看向他,“这不安全么?这又没狼,充其量有只狐狸睛。”

    元惜配合地瞥了云慕佩一眼,稍有郁闷地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我有危险吗?”元初一真不知道。

    “你……”元惜说了个开头又陡然停住,看了元初一半晌小心地问:“你知不知道遥州发生了什么事?”

    元初一眨眨眼,等待他的下文。

    “叶家和萧家……”元惜边说边留意着元初一的神色。

    元初一失笑,“哦,你说那事啊,我知道,不就是叶彦干掉了萧正么,后来叶家找他们和谈,不是已经解决了么?”离开叶家前叶真亲口说的。

    元惜的目光闪了闪,缓缓点了下头,“对……”他忽而又盯着元初一,“你……真不想跟我走?”

    元初一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云慕佩身上,时不时地盯着点她有没有朝韩裴飞眼,哪有空理元惜,胡乱地摆摆手,“我说过了,就留在这,你玩两天,自己回去吧。”

    元惜不再说话了,皱着眉头似在纠结,元初一则在头发梳好的一瞬间起了身,拉起云慕佩的手腕就往外走,经过韩裴的时候缓下步子,凑过去恶狠狠地低声道:“你好好在家待着,今天哪都不许去。”

    韩裴颇有些无奈,但仍是笑着点头,又回身从柜子里拿了个荷包递给元初一,“看见什么喜欢的就买。”

    元初一顺手收到腰间,又看了看颓废造型的叶真,“让我哥在这休息一下吧,给他弄点水洗洗,不用跟他客气,他要是再动手,你就打回去。”

    韩裴轻笑,“好。”

    元初一这才又拉着云慕佩火速离开房间,直到了何府外的大街上,元初一才甩开手,瞥着她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浪费时间!”

    她可不认为云慕佩会专程过来邀她逛街,她们现在各为什么立场,相信云慕佩也很清楚。

    云慕佩笑了笑,也不着急,缓缓地向前走去,边走边说:“我一直也不明白韩裴为何会娶你,但今天明白了。”她转头看着元初一,唇角一直扬着,“原来你们根本没有成亲,有人送上门来,他懒得拒绝罢了。”

    这番话刻薄尖酸,连元初一都不敢相信它出自于受过良好教育的云慕佩口中,不禁对她刮目相看。看来有人说女人为了心上人会自我毁灭,果然是对的,连形象都不要了。不过,这云大小姐该不会以为说两句风凉话她就能羞得捂脸遁走吧?也太小看她的脸皮厚度了!

    “我送上门,他总算是没拒绝,不知有多少想送上门,他看也不看一眼的。”磨了磨嘴皮子,元初一撇撇嘴,“云大小姐,若你只有这点道行不妨不要献丑了,相信你也听说过我以前是做什么的,比这难听百倍的话我也听过,要不要我学几句给你听听?”

    云慕佩住了脚步,半侧着身子站在元初一身前,面上似笑非笑地,“你想不想知道,我和他在山上的那两天都发生了什么?”

    第七十六章 身份与态度

    元初一翻了个白眼,从鼻子眼里“哧”了一声,转身就走。

    云慕佩一愣,马上追了两步,“你不介意?”

    元初一停下,极为诚恳地说:“你不要脸,他还要,韩裴这个人,我不敢说有多么了解他,但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说到这,她又饶有兴致地朝云慕佩笑了笑,“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和我说你的?”

    云慕佩不语,也没有追问,不过手中帕子绞了又绞,盯着元初一抿了抿唇。

    “他说……”元初一拉长了声音,然后笑着挑挑眉,“夫妻秘话,不宜外传。”

    云慕佩垂眸,遮去眼中闪过的那丝紧张,笑了笑,有些感慨,低声说:“两人相处,贵乎信任,你很信任他,这很好。”

    “嘁!”元初一不欲理她,还“很好”?她算老几?居然评判起别人的感情了。

    “但你不觉得……”云慕佩思忖一下,“你不觉得他对你的感情……来得太快么?”

    云初一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一扬下巴,“这是什么问题?我们感情好,这也有错?”

    云慕佩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回身继续前进,走了几步见元初一并未跟上,回头朝她笑了笑,“还是逛逛吧。”

    元初一仍是没动,“还是在这说吧。我这个人,受不得虚情假意,要我装成毫无芥蒂的样子跟你去逛街,我不愿意。”

    云慕佩看了她半晌,也没动,面上神情不见波澜,似乎要和元初一比比耐性。

    看她一副“不怕你不想知道”的神情,元初一失笑,“姓云的,我肯跟你出来,纯粹是怕韩裴为难,毕竟你还是他的朋友不是?你还是合香居的合伙人不是?”她咬重了“朋友”两个字,“所以你别得寸进尺,给脸就接着,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

    看着元初一毫不在意的态度,云慕佩皱皱眉,帕子在手指上绕了两圈,突然没什么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走回来气囔囔地道:“你这样的,以前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生意!”

    “我那生意不用陪笑,比的是拳头!”元初一也没什么好声气,不过倒觉得她刚才翻的白眼让她看起来亲切不少,应该多翻,至少不像圣女一样十分遥远了,虽然还是一样的讨厌!

    “你不用拐着玩的骂我,”不知道是不是被云初一拐带的,云慕佩的态度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端庄了,她将帕子铺到何府旁的一块拴马石上,坐了上去,“你可以当我居心不良,但有些事我不对你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元初一缓缓地吐出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不耐的心情,极为认真地说:“你再说废话试试看!”

    云慕佩也急了,“你倒是积极一点啊!弄得我一点想说的感觉都没有了!”

    “我还不够积极么!问你一百次了!”元初一想真给她一拳,不过心里实在是想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到现在她还没走。

    “明明只问过一次!”云慕佩嘀咕了一声,又扁扁嘴,神情灵动不少,倒是与元初一印象中的云大小姐截然不同。

    “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还说回刚才的事吧。”

    听着她拽拽的语气,元初一气得眼角直抽抽,又见她坐得舒服,不甘心地挤到她身边坐下,“说吧。”说完又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往那边一点,p股真大。”

    云慕佩立时飞过一眼刀,不过总算是往旁边挪了挪,说:“在山上的时候,我听他说过一些你们相识的经过,也大致了解了你留下时的情形,我猜,在你答应留下后,他对你的态度与以往截然不同了,一下子就变得……很暧昧,对不对?”

    想到这段时日两人相处的情景,元初一微感耳根发热,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云慕佩,“这有什么奇怪?我与他虽没有正式拜堂,但他心中,已将我当成妻子了。”

    “你不觉得这种感觉来得太快么?”云慕佩回望着她,“你就没怀疑过?”

    元初一皱皱眉表示没太听懂,孤男寡女欲火焚身相知相许,有什么好怀疑的?

    云慕佩又想了想,神情已又渐渐恢复成往日的沉着从容,“其实他的行为只是出于他心中对‘身份’的一种界定,因为‘妻子’这个身份,他才做出相应的表达。”

    元初一想了一会才明白云慕佩话中的意思,她转开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古男婚女嫁多为父母之命,他们之前甚至见都没有见过,但一样有夫妻情深至死不渝的,他们的感情不也来自于‘身份’么?难道这样的感情就不是真心?”她说得言之凿凿,可说到最后心中却微有些别扭,她不想承认自己受了影响,可再想起韩裴,心中的热度总是比不上刚才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云慕佩狡黠地看她一眼,“人家的感情来自于日积月累,来自于相扶相持,你们有么?”

    元初一看看她,抿着唇撇过脸去,没有言语。

    “他是因为‘要对妻子好’,所以才对你好,若你不是他的妻子,以你们的相处之道,或许连朋友的待遇都很勉强吧。”云慕佩一拍手,“简单来说,他对你,根本不是真心的。”

    元初一的脸色沉了下来,讽道:“莫不是你才是真心?”

    “也不是我,”云慕佩摇了摇头,面带遗憾之色,“他太冷静,将一切分得清清楚楚,只要我的身份还是‘朋友’他就连一点暧昧都不肯给我。”

    云慕佩说得认真,元初一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不该听一个情敌在这大放厥词,但无法否认,相较于自己,云慕佩的确是更了解韩裴的。

    “我倒好奇了,”她对上云慕佩那略带失落的明丽脸庞,“他说当初与你并非没有发展的可能,不过你们都没有作在一起的选择……他那么选择我可以理解,那你呢?为什么?”

    闻言,云慕佩有些讶异,似是没想到韩裴会连这种事都与元初一说,她轻咬了下嘴唇,眼中闪动的说不清是不甘还是后悔,“那时我们……的确是有机会的。不过……”她笑了笑,脸色变得有些不好,想起那件事,似乎是她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那时我们相识已有两年,时常见面,相处得不错,也很聊得来,慢慢的,我到桐城必来找他,他到丰城也定会去看我。我们谈天说地,把酒言欢……”

    “喂喂!”元初一打断她,撇撇嘴,“别畅想了!然后呢?”

    云慕佩苦笑了下,“然后,我做了个很蠢的决定,我决定冷落他一阵子,结果,我想你猜得到。”

    元初一以近乎同情的目光瞅着她,“那你的确够蠢的。”韩裴那性子,加火还嫌不够,怎么能抽薪呢?

    “是啊,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云慕佩长吸了一口气,“知道他娶妻的消息后我常常在后悔,若我当初姿态放低一些,可能他的夫人轮不到你来做。”说罢她摇摇头,笑容中多了些心酸,“不过……女人有时难免有些娇气,总希望男人可以多做点什么,为自己多牺牲点什么,结果……”她自嘲一笑,“还没开始,他便把我归到‘朋友’的立场,再不越雷池一步了。他就不知道……有时候女人的拒绝,是希望他再进一步么……”

    看她的失落伤神,元初一是不明白的,是出于女人的矜持吗?还是害怕拒绝后的难堪?无论是哪种,元初一都觉得,与其时不时地就想起后悔一番,还不如当时脸皮厚一点,大不了遭到拒绝后与对方老死不相往来,眼不见心不烦。

    可比起这个,眼下她的事似乎也挺让人烦恼,她犹豫地看了看仍在郁闷的云慕佩,用肩头碰了碰她,“你刚刚说真不真心那事……还有下文吧?”

    “自然有。”云慕佩调整了一下,歪着头看看她,稍有得意,“我今天来就是破坏你们感情的,绝对会把所有的事都与你交代清楚,不过……你确定要听?”

    又是这调调!元初一白她一眼,“嗯,说吧。”

    云慕佩低声道:“他有一把从小就带在身上的金锁,据说是他父亲在他满月时送他的,他们身无分文之时韩夫人也不曾把它卖了,韩夫人对他说,要他把金锁送给未来的妻子。不过……”她垂下眼帘,“很久以前,他就将它送出去了,这么多年也不曾要回来。”

    元初一愣了一下,这件事她的确不曾听韩裴提过,有怀疑地看着云慕佩,“你是怎么知道的?”以韩裴的性格,就算发生了这种事,也不致于逮谁和谁说。

    “有一次听韩夫人说的。”云慕佩说到这里,夸张地长长“唉”了一声,“你知道那人是谁?”

    元初一的脸色臭臭的,“净说废话!”要是知道还用留在这看她这副拽样么!

    云慕佩笑笑,看向元初一的眼中多了些同病相怜的惜色,“我想你一定在他身边看过一条络字,很旧,编着铜钱。”

    第七十七章 问或者不问

    “络子……”元初一微有失神,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与韩裴正是因为一条络子才有了交往的空间,若没有那条络子,韩裴或许只是她记忆中的一个模糊人影罢了。糟糕的是,自从回到桐城,她根本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她分明知道这络子对韩裴的重要性,可她却始终没有问上一句,不……以前她问过,但韩裴明显不愿多谈,仅以一句“故人之物”轻轻代过。

    再仔细想想,韩裴从没主动提起过他的过往,就连云慕佩,也是在她得知有这么个人后,才简要地做了下介绍。

    “那……”元初一开口时,讶然发觉得自己的声音十分干涩,受人影响而产生质疑的感觉让她心里有点难受,“那络子是谁的?”

    云慕佩看看她,十分爽快地道:“何家的大小姐,何清婉。”

    元初一皱了下眉,“她已经出嫁多年了。”

    云慕佩学着元初一做过的样子耸了耸肩,“我也没说她还待字闺中。”

    “那就是说,他们在对方的心里已经是一个回忆了。”想到这,元初一的心里轻松了些,态度也乐观不少,“谁没有过去呢?韩裴也不在乎我的过去。”

    云慕佩这次没有反对元初一的话,只是道:“但愿你真的这么想。好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我想说的就是这么多,祝你与何大小姐两败俱伤。”说着她背对着元初一挥了挥手,“告辞了。”

    “哎!”元初一坐在拴马石上叫了她一声,云慕佩的话似乎在暗示,那个何大小姐对韩裴也并非无意,否则哪来“两败俱伤”之说?不过她已经嫁人了啊!想到这,元初一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身份,心中一阵懊恼,“那个何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云慕佩没有回头,站在那想了半天,说:“她是一个与你我截然不同的人,你以后会有机会见到的。”

    云慕佩没再表示什么,说完就走了,元初一目送她走出视线,低下头,半天也没动弹。

    云慕佩这番似告诫又似挑拨的话让元初一深深地感觉到了她心中的矛盾。云慕佩是一个骄傲的人,不容自己为一个男人而使出什么下流的手段;同时她的心中又充满同情,因为她认定,韩裴与那个何大小姐必有众人不知的渊源,而她元初一,不过是一个既幸运又可悲的替补者罢了。

    她是吗?她不想是。

    在何府外坐了一会,元初一起身,慢慢走回小院。

    梅香正在院中给盘栽浇水,见了她马上迎过来,“不是说去逛街么?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元初一摆摆手没有回答,问道“我哥呢?”

    “大舅爷睡下了,他赶了一夜的路,昨晚压根没睡。”

    想到元惜风尘仆仆双眼通红的模样,元初一有些心疼,便让梅香去做些点心,以便他醒来食用。

    梅香应了一声,又道:“姑爷说他去账房核账了,让小姐回来不必担心,他不会乱走的。”

    想到自己临走前的交代,元初一轻笑,可心情始终是有些沉闷,本想去与沈氏说说话,梅香却道:“夫人被何夫人请去了,说中午在那边吃,不回来了。”

    元初一点着头挥了挥手,让梅香去做事,自己则回到房中,独坐了一会,脑中明明什么也没想,心里却忽忽悠悠的,始终无法安稳。

    又过一会,她着了魔似地开始翻箱倒柜,尤其那些可以容纳小东西的盒子,着重翻看,倒也翻出不少一看就是有年头或者是留为纪念的东西,不过并没有那条络子。

    环顾被翻得很乱的房间,元初一吁了口气,坐下休息。

    能放哪呢?自她上次弄丢了那络子后她就再没见韩裴带过,但一定是被韩裴收到某处了,因为他说过,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弄丢了。

    莫不是放到沈氏那了?想到这个可能,元初一心里有些不舒服。沈氏应该是韩裴最信得过的人,如果他真将那东西交给沈氏保管,那么那东西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言而喻。

    “小姐……”梅香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跟着她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些简单的饭菜,是给元初一的午饭。见到屋nei的情景她愣了下,“小姐在找什么?”

    元初一没回答,让梅香将房间收拾收拾,自己坐下吃饭。一边吃一边琢磨着要不要去和沈氏确认一下,还是直接问问韩裴?要是……元初一的心忽地瑟缩一下,韩裴那样的人,除非他不说,不然定是不会说谎的,要是问出的结果是她最不想知道的那种,该怎么办?她已经放出去的心,又该怎么办?可要不问,这件事势必会成为她的一块心病,让她寝食难安。

    要是他能主动交代就好了,他若出动说起,就代表他心无芥蒂,她也就可以放心了。可是……都已经这么久了,他要说,早就说了。

    还是他也认为这些只是过往,根本没在意这件事?

    元初一越想越混乱,正矛盾着,突然听梅香“咦”了一声,“这是什么好宝贝?包得这么仔细?”

    元初一抬头,见梅香手中拿着一个套着睛致绸套的长筒,一般这种筒子里装的都是些字画,以便保存,元初一刚刚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小东西上,从箱中翻出这个也没太在意。

    看着梅香好奇的模样,元初一道:“打开看看吧,我也看看他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

    梅香马上解开筒套的绳结,打开长筒,里面果是几卷画纸,却没有装裱,只是一些纸张而已。她看了半天,皱着眉道:“这是什么啊,好像是盖房子用的。”

    此时元初一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让梅香把画纸拿过来,铺到桌上,一张张地翻看。

    梅香说得不错,这是一卷工程图,一共大约有十来张的样子,画的是一个亭子的分体结构,不过看得出画得不是十分严谨,笔触也有些青涩,下面的落款竟是韩裴,再看时间,是十年前。

    十年前,韩裴才十二岁,难道他从小的志愿是去当一个木匠或者瓦匠?

    翻看了几张,元初一讶异地发现这亭子的创意竟然不错,虽然表面是个普通的亭子,不过亭底部分却是中空的,旁边标着注释,“可聚香薪,冬有暖香”。

    这倒是不错,元初一饶有兴致地又翻了两页,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又翻回标着注释的那张,看着那几个字,最终目光落到“暖香”二字之上。

    原来这亭子她竟是见过的。

    就在何府,有一处暖香亭,功能与之相同,只是外观上有些许改动,不过仍可看出是以此为原型的。

    她记得沈氏在介绍那亭子时说的是……“这都是大小姐布置的”。

    原来这位大小姐很早就出现在她的耳边了,只是她没有留意。

    那么,明明是韩裴的蓝图,为何会成为大小姐的功绩呢?这似乎不用细想也能得出答案,只是这个答案让元初一心里更为发闷。

    这是以前的事了。

    她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翻着画纸的手却停下,将那些画纸推回梅香面前,“收起来吧。”她没什么睛神地说。

    当韩裴再次回到房间时,元初一正坐在窗下的摇椅上,闭着眼睛,椅子却一直在摇,以示她没有睡着。

    “今天出去买什么了?”韩裴上前将窗子打开通风,让室nei凉快一些。

    “没有。”元初一没有睁眼,“云慕佩就是想和我聊聊天,根本哪也没去。”

    “都聊了什么?”韩裴随意地说着走到书桌旁,发现桌上放着的东西,抿了抿唇。

    元初一掀开眼睛看了看,“哦,那是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亭子的细节图。”韩裴将那画筒拿起掂了掂,“大概快有十年了,我都要忘了。”

    元初一立时坐直了身子,追问道:“什么亭子?”

    见元初一很有兴趣的样子,韩裴略一迟疑后,将画筒打开,抽出里面的纸张,“来,看看。”

    元初一便起身走到韩裴身边。韩裴指着那些画稿,从第一张开始讲起,直至将十张画稿全部讲解完毕,半低下头,朝元初一笑笑,“这亭子就在何府之nei,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去试试,不过现在太热,得再过两个月才好。”

    元初一咬了咬唇,“暖香亭么,我倒是见过,不过听娘说,那是何府大小姐布置的,怎么又成了你的?”

    韩裴垂下眼帘,将画纸卷起重新装好,慢慢道:“那时大小姐与她的朋友打赌看谁能设计出别致的亭子,这画稿在我手中很难成为现实,我便将它送给了大小姐,这件事连我娘也不知道。”

    他说话时,元初一仔细地瞄着他的神情,却始终没发现什么异样,对自己虽没有主动提起,却也不刻意隐瞒,态度从容自然,这让元初一有些懊恼,难道她真让云慕佩给忽悠了?

    “对了,你不是问我和云慕佩都聊什么了么?”元初一笑着将话题转回去,“她就是问我们是怎么相识的,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韩裴笑笑,“因为一盘醋椒鱼。”

    元初一摇摇头,“那时我根本不记得你,是在船上的时候,因为一条络子,我才记住了你。”

    韩裴向来清淡的笑容更淡了些,他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将那画筒撂到书架之上。

    他近似于回避的态度让元初一有些不安,她马上又道:“说起来那络子还是我们的媒人,你放哪了?找出来看看?”

    韩裴半晌不语,就在元初一开始有些恼怒的时候,他转回身子,看着她淡淡地道:“初一,你有话,可以直接问我。”

    第七十八章 无法触及的

    看着他洞察了然的目光,元初一瞬间有种恼羞成怒的错觉,什么何清婉她也不想问了,对上韩裴的眼睛直问道:“你喜欢我吗?你能放弃以前的一切,日后一心待我吗?”

    明明是温婉的容貌,骨子里却透着不愿委屈的倔强,她的眼中有怒火,还有不甘,仿佛只要从韩裴口中听到一个“不”字,她就会决然转身,毫不留恋。

    她的样子让韩裴的心头没来由地浮起一点焦躁,对上她咄咄的目光,他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眸中也泛起一层难辨的颜色,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竟带了微微的不安,“我……表现得不够明显么?”

    元初一一时哑然。

    他做得不好么?不,已经很好了。

    “以后我会努力……对你更好的。”他又开口,神情中多了些nei疚。

    这丝歉然让元初一的心一直下沉,她又想起云慕佩说的,是啊,他们并无深厚的感情基础,也没有相扶相持的经过,他们一步就走到了结局,现在他又因她的质疑,承诺将来。

    可能真让云慕佩说中了,韩裴对她的好,就是来自于“妻子”这一身份。对于感情,他太清醒,将一切分得清清楚楚,哪些是朋友该做的事,哪些该是对妻子的态度,他绝不相互混淆。回想他们相识至今,他只有喝醉的那次稍显迷乱,平日里,就算再难忍,他也一定会忍下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心中全有定数。

    他不会骗她,这一点元初一毫不怀疑,若和他过一辈子,她不会受到丝毫的冷遇与不公,她会找到久违的亲情与温暖,她甚至会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这些都曾是她最想要的,可为什么当这一切都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又退却了呢?

    “初一?”见她怔忡不语,韩裴唤了她一声。

    元初一回过神,看着韩裴清隽的眉目,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或许她太贪婪了,若是以前,只要叶真肯留在家里,以待一个女人的方式待她,她就满意了,为什么现在,她反倒不甘心了呢?

    “怎么了?”韩裴眉间笼上一层忧色。

    “没事。”元初一勾起个浅浅的笑容,“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她这么说着,眼中却装满不安,让韩裴心中的焦躁不停涌动,眉间拧得更紧了些。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为何他……心中如此烦闷?

    “唔……估计我哥也睡得差不多了。”元初一吁出口气,“我去看看他。”

    看着韩裴闻言稍有僵硬的神情,元初一心中暗叹,转身朝门口走去。说不好是哪里不对,可他们之间,总归是不对了。

    元初一到元惜休息的房里时,元惜早就醒了,没什么睛神地靠在床头,似乎有什么心事。

    “哥。”元初一挨近他,“怎么了?病了?”

    元惜摆摆手,“有点缓不过乏,没事。”他停顿了一下,又语带迟疑地道:“楚楚,你做好决定了么?真的要留下么?”

    若是以前,元初一定然马上点头,可现在,她没来由地犹豫了一下,继而才重重点头,郑重道:“我要留下。”

    “那爹那边……”元惜叹了一声,“算了,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你也和那臭小子……哦,是韩裴,说一声,这次就别和我回去了,我怕爹会打死他,提亲的事以后再说吧。”

    元初一一愣,“提亲?”

    看她这模样,元惜又恼了,“怎么?你就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和他过下去?”

    元初一微感无奈,“我没这么说,况且他之前不去提亲也是我的主意,和他没有关系。”

    元惜闻言更为光火,“楚楚!你怎么如此糊涂!你是个女子,不提亲也不成亲,吃亏的还不是你么!”这两天他生的气比前二十年加起来还多,一想到自个妹妹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地住在一起,他想杀人的心都有!

    他哼了一声,“不过总算他态度不错,主动要跟我回去提亲,不然我也不会饶他!”

    听到这里,元初一低头不语。

    心头的那点矛盾愈来愈大,她相信韩裴对她是真心的,但这种真心,却不是她最想要的那种。

    他对她,始终是出于责任与道义吧,就如他留下她的理由一样。

    这种认知让元初一心中发闷,几次深呼吸都无法缓解,突然明白了云慕佩今天那番话的最终意思。

    在韩裴心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她与云慕佩都是,不同的地方在于,她的身份是妻子,而云慕佩,是朋友。可有一个人,是在这些位置之外的,不在任何位置上,只在韩裴的心底,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地方。他将之密封起来,连自己都不愿触碰。

    难怪云慕佩会说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事,若她不问,他真的永远也不会提起。

    “楚楚,你怎么了?”

    元初一笑了笑,“没什么,我想你今晚去老罗那住吧,这里毕竟是何家,你住在这不太方便。”她极力要自己与往常一样轻松自然,却没发现自己的笑容有多苦涩。

    元惜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楚楚,我觉得你还是去庄子上住,等过段时间你们正式成了亲,再住到一处。”

    元初一打起睛神点了点头,“我会好好想想的,你就别草心了。”

    “庄子的地契我带来了,你收好吧。”元惜拿出一个油纸包递过来。

    元初一接过来,想到不久前自己还在为他们的将来畅想打算,不禁又泛起一抹苦笑。

    还要继续吗?她想不出答案,可她明楚地知道,她是舍不得的,舍不得如此温暖的地方,也……舍不得韩裴。

    晚饭之前,元惜走了,临走前免不得又警告韩裴一番,虽然他那比韩裴还要清瘦的身子实在起不了什么威吓作用。

    简单地用过晚饭,元初一在桌边整理她的地契与一些首饰,很忙碌的样子。

    韩裴手持桌后,注意力却没在书上,时不时地抬眼看看元初一,看着烛光下她微蹙眉尖专心致志的模样,心中不觉愈加烦乱。今天的事情如同映画一样在他脑中浮现,想到之前她质问时的恼怒与不安,他就完全无法静下心来,他不是已给过答案了么?给她、也是给自己的,他说到的定会做到,可为何他的心反而更不安稳?

    正想到这,他忽见元初一站起身来,条件反射地,他马上也跟着站起,看着她询问的目光,他微感窘迫。

    元初一淡淡地道:“我有些事要与梅香交代,你若困了就先睡,不必等我。”

    说罢她也不等韩裴回应,抱起桌上的首饰匣子出了门,步下石阶后,才微微地叹了一声,借此驱走心中压抑。

    当天晚上,元初一挤到了梅香床上,没有回去,而韩裴的房中也一直亮着灯光,整夜未熄。

    第二天起来,元初一没急着回去,股么韩裴已经出门了,这才准备回去。

    却不想,开门便见韩裴站在门前,说:“我有事和你商量。”

    元初一的心恍惚一下,微微提了起来,难不成……他想明白了,要后悔了么?

    韩裴等了一会,见元初一没有请他进门的意思,不禁垂下眼帘,掩去眼中失望,低声道:“昨天何夫人找我娘过去,说……希望我能在留些日子,待二少爷回来接手了生意之后再走。”

    元初一有些讶异,“你与他们说过要走的事了?”

    韩裴一愣,“你不是……想走么?”

    元初一怔怔地点了点头,虽然当初他们是这么说的,可一直以来也没见他提起,还以为……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你的意思呢?”韩裴问。

    “我没意见。”元初一低下头,“反正再找住处也需要时间,不急于一时。”

    “嗯。”韩裴点点头,不再说话,却也没有离开。

    元初一咬了咬唇,“还有事?”

    韩裴似乎有些紧张,半天才道:“你与梅香交代的事,交代完了么?”

    元初一愣了下,才想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低下头小声说:“我就要回去了。”

    “是么,那就好。”韩裴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桐城其实……有很多好吃的,我中午带些回来给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同,元初一看看他,发现他的眉目间竟带了些局促,说话的语气也有所改变,若是以前,他多半会直接说“带给你”,或者干脆不说,直接买回来给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紧张又窘然地等待答案。

    元初一忽然有些心疼。

    他的压力来源于她么?因为她的别扭,他不得不改变自己,来迁就她。那她呢?该迁就他吗?她真的不知道。

    想了想,元初一低声说,“我一会要出去,中午未必会来。”

    这是拒绝么?韩裴正有些失望,又听元初一道:“要不……你晚上再买回来吧,多买一些,我们和娘一起吃。”

    无法解释地,他的心中竟隐有雀跃之感,强按下这种陌生的感觉,他点点头,“好,那我……走了。”

    元初一目送着韩裴出了院子,又叫来竹香,指着桌上的首饰匣子道:“拿上这个,给我出去一趟。”

    她本与老罗约好要见面,不过后来受了伤没见成,此次便是打算直接去金楼找他,一方面看看金楼的情况,另一方面她想把一些不用的首饰通过金楼周转出去,手中多存些银子,方便花用。

    跟沈氏简单交代了一下,元初一便带着竹香往何府大门而去,行至前院时,忽听一个骄横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姓元的,你站住!我有话说!”

    第七十九章 正式的冲突

    元初一闻声回头,便见一个红衣少女冷着脸朝她而来,看仔细了,却是何家二小姐何清如。

    元初一与何清如自上次不欢而散后就没再见过,见她此时的模样又不像是来和自己做朋友的,本来为了韩裴的事心里就有些沉重,哪有空去理她,就转了身继续前进。

    她这一走,激怒了何清如,居然不顾附近的下人大声喊道:“你去告诉韩裴,我是决不会嫁给他的!”

    元初一愣了下,再回头看着何清如,见她神情极为恼怒,不像是因为想找茬而故作声势。

    何清如见元初一停了下来,疾步走到她面前,怒道:“告诉他不要痴心妄想!一个小小的管家,靠吃软饭得了些钱财,就做起白日梦来了,想娶我做平妻?我呸!”

    这么评价韩裴让元初一心里十分不舒服,又见何清如的模样着实不像作伪,她皱了皱眉,“事情弄清楚再说,我相信韩裴从没想过要娶你。”

    “什么从没想过!”何清如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道:“他打我大姐的主意不成,就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简直不要脸至极!”

    “何清如!”元初一猛地沉下脸,冷声道:“大庭广众之下,你如此毁谤韩裴,究竟是何居心?也不看看自己是何等姿色、何等品貌,你跟你姑姑一样是泼妇一个!韩裴瞎了眼,会看上你?竹香!抓她走!”

    开什么玩笑!韩裴对云慕佩那般的女子都不甚上心,会看上何清如?她就不信他的品味会这么差!

    何清如呆了呆,这会竹香已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连忙甩手后退,“你干什么!”

    元初一冷笑,“你敢胡言乱语我就敢抓你上衙门!挡着桐城百姓的面与韩裴当场对质看你还有没有脸!”

    “你!你别想吓我!”何清如虽然这么说,人却已躲开了老远,“这事是千真万确,你蒙在鼓里还替他说话,真是可笑!”

    元初一丝毫不为所动,“哦?你倒说说韩裴是亲口想你表白了还是他亲自登门提亲了?何时何地他与你说了什么,你说得出,就算我错怪了你!”

    “他……这种龌蹉事他怎会当着我的面来说!”何清如越躲越远,嘴里却仍是不服,“他是让沈妈去和我娘说的!我娘、我娘已经同意了!”

    “你娘?”元初一咬牙切齿地,她就知道,能搅出这种事的人除了吕氏再无旁人!“你娘倒也好手段,原想把四小姐嫁给韩裴加以笼络,现在见他小有资产,便又不想便宜那个庶出女儿,想把你嫁过来了。”

    “什么……”何清如愣了下,急道:“什么我娘想,是韩裴他……”

    “你长点脑子吧!”元初一厉声一喝,“你娘的意图显而易见,不就是怕韩裴一走了之,你那不长进的二哥争不到家业么!用女儿拴着韩裴一辈子为那败家子做牛做马,她打的可真是个好算盘!”

    闻得此言,何清如愣了半晌,缓缓摇头,“你胡说,我娘岂会这么对我……”

    元初一嗤笑,“你娘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么?不过……她的打算不会成功的,我们就要离开何家了,所以你也可以放心。”

    元初一表面平静,心里却已被 吕氏的行径气到冒烟,难怪这两天总是找沈氏过去一聊就是一天,冒的就是这股坏水!沈氏也是个不争气的,就不懂“拒绝”二字怎么写么!

    “你们要走?”何清如稍稍冷静了些,看向元初一的目光中满是怀疑,“韩裴同意了?”

    元初一点点头,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教训教训吕氏,让她再没时间来给韩裴塞老婆。

    “这是不可能的事。”何清如不屑地轻哼,“我还当你真是什么都知道,现在看来,不过是被韩裴唬住的傻女人罢了。”

    “知道什么?”元初一将注意力集中过来。

    何清如语带怜悯地道:“韩裴决不会离开何家的,我大姐给他写信劝过了,他向来最听我大姐的。”

    元初一的目光闪了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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