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如果的蒲公英 - (20) 张大山的心病

    李榕仔细地切着各种不同的疏菜，感受不同种类的不同手感。现在如果放慢速度她也能切得很好，可一旦加快速度就不那么均匀了。

    “师父，要怎样才算过关?”李榕不禁好奇道。

    李文海笑了笑，“你还早着呢!等到能把豆腐切成丝了就算过关。”

    李榕咋了咋舌，“那我还差得远，切成块还马马虎虎。”

    “慢慢练吧，功夫都是时间给磨出来的。”

    “嗯。”李榕笃定地点头，既然知道了差距自然得加倍努力。她还告诉自己：从明天起每天买一块豆腐切丝，看到底差距有多少。

    傍晚，李文海便开始做菜，他现在每天都用心地做菜，把李榕她们的嘴恰贯得刁刁的。

    张大山正巧出来散心，闻到扑鼻的菜香，不用想就往李文海家厨房去。看见他正掂勺做菜，也不客气道：“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李文海头也不回笑道：“就你鼻子灵。”

    张大山倒也不生气，“不仅鼻子灵，关键得脸皮厚!”

    李文海听了笑着摇摇头，递过刚装盘的菜，“喏，端出去。”

    “咦，还真成小二了。”

    饭桌上，李文海陪张大山喝着酒，其余三人默默的吃饭。

    “郑大妈的事解决好了?”李文海问道。

    张大山皱眉叹气，“解决是解决了，可以后恐怕得落下残疾，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众人皆是一阵叹息。

    突然张大山望着李榕，殷切她问道：“李榕你的茶快投产了吧，真能每天挣一两百块?”他知道每天一两百将大大提高村民的收入。

    李榕摇头，“我也不知道，希望能吧。”

    张大山听后，一阵感叹：“村民的日子过得太难了，与城里周边的人的差距越来越大。出去打工的钱难拿，在家又没收入，家里的矛盾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这日子啥时才是头啊!”说着自己便喝起闷酒来。

    他不由自嘲了起来：“你那片茶山都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了。起初时，怕上级检查通不过，怕全村的退耕还林款泡汤了。后来吧就盼啊盼的，盼着你的茶山赶紧投产。现在眼瞅就要投产了，又担心没人买没人会要，担心价格低收入少。现在就希望这茶真成摇钱树，能有不错的收入。到时就号召大伙一起种茶。”

    李文海听了笑得弯下了腰，过了好一会儿才撑起腰来，一手搭在他的肩头：“我的大村长，你的心病就这个?”

    张大山瞪了他一眼，“咋了不行?我打小就在这土生土长，村里那些老人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可现如今的老人日子不易，老来难啊!同龄的一起长大，现在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的，日子也难。小辈的就更别提了，你给数数每年能有几个考上大学的?大多都没上过高中便早早地出去打工。这都是钱给闹的!”

    李榕皱眉头，“可是我也不知道啊!而且我也没采过茶，还准备趁放假时去干妈那里去学呢。”

    李文海早已收起了笑，脸上挂着一丝忧虑，“顺其自然吧，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屋里氛围凝重，不像往日那般其乐融融。

    饭桌上的话题始终是关于村里贫穷，各种矛盾百出，张大山感觉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他希望村民的生活越过越好，希望老人能老有所依能安享晚安。希望同龄人不再为生活所迫而苦苦挣扎。希望孩子们都能学得一技之长，最好都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不要再步父辈后尘。然而自己有心无力，却终始找不到一条好的路子。

    回到家中，李榕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回想起了张大伯那一声声无奈的叹息，师母怜悯的眼神，师父紧锁的眉头，耳边响起郑家人激烈的争吵谩骂声，…一切萦绕在她的心间，挥之不去。

    在生活中苦苦挣扎的何止自己一人?多少人在痛苦、徘徊、迷茫中失去初心失去梦想失去自我?未来的路在哪里?希望又在何方?

    第二天下午，李榕便找师父商量想买个电动自行车，让他帮着参考。

    李文海笑道：“早就该买了，该省的省，该花的钱同样得花。”

    最后挑了辆适合她的车，虽然贵了些但考虑到以后会用它载东西也就不心疼了。

    晚饭，大伙算是庆贺了一番。李文海笑道：“要致富先修路，光有路没车那修路还有啥意义?终于，你发现车和路的意义了。有车才能走得更远看的更多，眼光心境才会更长远。眼界有多高，人才有可能走多远。所以今天师父很高兴，这是你自己作出的第一个正确的选择。”

    李榕没想到，买个车师父会如此大加赞叹，有些不解：“师父，不过就是买辆车吗?你怎么如此高兴。”

    李文海笑了，“买车事情不大，但是说明你的观念在改变。人往往无法与机械相比，懂得操作机械来简化生活提高效率，这是一种观念。观念不断地改变、提升，你才赶得上社会的发展。不管种茶还是种柑橘你都是人云亦云，虽然也有自己的一些考虑，却都是被动的，被迫要赌一次拼一把。而这次是你自己从众多选择中找到最迫切的需要，是主动地去改变保守的观念。这很好，有第一次，以后就会有更多次，不断提升观念不断得到它为你带来的好处，才能形成良性循环。”

    李榕长长舒了一囗气，没想到买辆车，师父竟会有这么多大道理。师父真的只是厨师?怎么感觉是位饱读诗书的学者?

    李文海又笑着摇摇头，“可能你觉得有些玄了，没关系，等你尝遍人生百态就会懂了。”

    李榕只得不懂装懂地点点头。什么观念不观念的，她如今无心去想，她只想快点改变现在的状况。但她仍牢牢记住师父的话。或许现在无法理解，但是以后说不定就会令她一生都受用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