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如果的蒲公英 - (66)千里寻母

    老人走后，便只剩李榕一人。

    夜色如水包裹着万物，霜风如椎丝丝冰寒入骨。月光朦胧，白雾如烟。

    李榕觉得异常沉闷甚至有些心慌。她裹了裹被子，依然觉得难以抵挡那如刀的寒风。一坐便是一夜未眠，一守便是三天两夜。

    李榕绝望回头地望了一眼那紧锁的大门，悔不当初!她将被子叠好和垫子一块抱还给老人，里面悄悄塞了一千块。

    李榕与老人告别，临走留了她的手机号码，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她妈妈回来，一定要打电话给她。

    李榕又踏上返乡的路。她无心看窗外的风景，沉溺于自责和悔恨中。

    李榕回到家中，愈发憔悴，整宿整宿辗转难眠，整个人如朵枯萎的花。令关心她的人心痛不已，不少人都来探视，说了不少宽慰她的话。然而却起不了丝毫的作用。

    她将自己置于左右为难的境地，无论自己怎么选怎么做都是错。一面她知道不能再纵容李威了，否则他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忍受亲情割裂的伤痛。

    李文海夫妇见李榕状态不容乐观，便来安抚她那颗伤痕累的心灵。

    “小榕，”王香云拉着她的手，“你师父已经拜托他朋友帮忙查找了，你不要太担心。月娥姐不是小孩子了，她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李文海接口道：“公安局那边也没什么消息，这就是最好的消息。耐心等待总会有消息的。”

    李榕埋着头，无力地抠着指头，“我不担心。我只是无法原谅我自己!如果那天我不那么冷漠绝情，妈妈便不会离家出走。她是生我的气了，是我伤了她的心!”

    说着说着，李榕把头埋进了双手中，低声哭泣起来。

    李文海耐心开导：“你觉得李威还能继续放纵下去吗?”

    李榕抬起头来望着师父的眼睛，摇摇头。

    “既然如此，你何错之有?你以为你妈是被你气走的，可你想过没有，万一是她憣然醒悟，下定决心要断了李威的依赖呢?”

    李文海语重心长道，“既然确定自己是对的，就别再怀疑钻牛角尖!只管按自己的本心去做!我不觉得你该愧疚，反而该愧疚的是他们!”

    李文海叹了口气，“人生啊，有时就是这么无奈，明明问心无愧却落得众叛亲离。但只要俯仰无愧于天地，便只需依从本心，管那么多俗世眼光干嘛?!”

    李榕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十天后，李榕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老家那位老人托人打的。说是李榕母亲回去了。

    李榕赶紧订当人的飞机票三赴老家。

    可当李榕赶到时，李月娥又离开了。

    老人抱歉地对她说：“对不起!没能将她多留一会。”

    李榕感激道：“谢谢您，您能打电话通知我，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再问了些情况，李榕便匆匆离去，她打算先一路寻找。按老人说的，她衣着破烂，满是尘垢，加上她当天直接离开的。李榕推测，李月娥是一路乞讨做汽车回去的。

    一路乞讨千余里，李榕一想到这儿，心就疼痛不已!男儿膝下有黄金，纵使自己不是男儿，但要自己跪地乞怜是万万办不到!自己宁愿饿死也不愿用自己的尊严和骨气去换人怜悯!人可以穷一点，可不能因为穷便失去自己的风骨!

    李榕看着地图，估计李月娥的路线，然而一路寻找皆无结果。她估摸着李月娥会去上海。一来她在上侮待过，二来上海太大，可以任她换地方。

    李榕找了她最可能来上海的车站守株待兔。一等便是三天，从最早一班到最晚一班车，她望穿秋水却未盼来所盼之人。她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脚心走得满是水泡，双腿僵硬麻木似乎那双腿不是自己的。然而任她走断腿仍不见李月娥人影。

    李榕几尽绝望!在即将漰溃时，民警打来了她留下的电话，说是找到一个疑似李月娥的人让她去认人。

    到了派出所，民警便向她介绍了情况，“我们是有人打电话说，有人在一小区外乞讨，才去把带来的。你去看一下是不是你母亲。若果是就带她回家吧，别再出来乞讨了!”

    “谢谢。”

    李榕走向一间办公室，赫然看见李月娥坐在椅子上。她弓着腰埋着头，满身尘垢，衣服也破破烂烂。

    李榕顿时眼泪就滚了出来。她脱了自己的外套，要给李月娥换上。

    李月娥见李榕来了，先是惊讶后是发呆。她见李榕竟如此疲惫如此憔悴!她的心顿时滴起血来。

    “妈!”李榕有些失声，“跟我回去吧!”

    “我不回去!”李月娥把头转向一边，“我不回去丢那个人!我死也死外面!”

    “丢什么人?在家里靠自己双手挣钱怎么丢人了?在这里给人跪地乞讨才丢人!”

    “我，我，”李月娥吱吱唔唔，“我已经是全村人的笑话了!家里发生的那些事，都是我咎由自取!”

    “妈!没有人能笑话你除非自己看不起自己!”

    “呵呵。”李月娥冷笑了几笑，“我现在就看不起我自己!我还会什么?就会给人磕头下跪。软骨头一个!”

    “妈，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当天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太绝情!我不该说那么让你伤心的话!妈，你原谅我吧!”

    “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不想回去，不想再见李威俩。”

    “你真不回过?真要继续在这行乞?”

    “不回去。”李月娥绝决道。

    “好，我陪你!你跪别人，我跪你!”李榕也一样绝决。

    李月娥的眼泪流了下来，“小榕，妈对不住你!除夕那晚，妈回想起了很多很多，从小到大妈都没给过你什么，给你的只有伤害!我愧为人母!威子，我们却太过溺爱，要什么给什么，才让他变成这样!我愧对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李月娥抹了把泪，“我不能再惯着威子了!我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