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琉璃(2) - 第三十八章: 重生

    凉风，花香，鸟语声。
    萧湘缓缓醒来。一道暖光穿透窗櫺照在身上，某处传来令人缅怀的古琴乐声。
    这首曲子......怎么还会有人懂得弹奏？
    他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早已被现代人弃用的拔步床。床榻的四支花柱，都分别刻上无人记得的吉祥物。再放眼一看，这个房间的摆设一如九百年前流行的式样。花瓷﹑墨画﹑太师椅，都让人误以为自己穿越到古代去。
    萧湘扶着床柱站起来，才觉自己身上穿了淡白色的薄云衫。看着衣布上的银色暗纹，便知道其手工精细，远比现今的机械出品要好。
    他闭眼感受，便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不只有他一个吸血鬼。萧湘就立刻明白，自己是回到了总舵。
    总舵，是每位主上的居住地，也是所有吸血鬼的聚集地和安全所。一切的年度宴会﹑重要议事﹑以及其他交流活动，都会在总舵进行。当然，就算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每一位吸血鬼也可以随便进出及寄宿在总舵里。
    总舵对于每一位吸血鬼来说，就好像一个永远都会欢迎自己的老家一样，回到家里总是会让人心安。
    可是萧湘此刻并没有安心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是被赫黯下了法术才会一直昏睡休息。而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他的孙亦敛却终于知晓自己的真正身份，而且还表示厌恶。
    不知道小亦现在在哪里了？长老会有对他怎么样吗？！
    萧湘顾不得仪容，光着脚的便要去找赫黯问清楚。却是在他开门的一瞬间，一声熟悉的「师兄」便把他止住了。
    萧湘一怔。只见面前庭院的桃花树下，黑紫色短发的男子穿着一袭淡绿古服，正坐在玉琴前停奏那首耳熟的乐曲。
    「师兄！你终于都醒来了！」男子快步走近，脸上一抹灿烂的笑容。
    「......小亦？！」萧湘惊呆愕然。
    为什么小亦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小亦会叫我师兄？！
    为什么......小亦完全没有人类的气息，而是跟我自己一样，是一个吸血鬼？！
    不会的......小亦不可能变成吸血鬼！......
    「什么小亦？师兄，你不会忘记我了吧？」那眼神中的冷厉，完全没有孙亦敛的撒娇。
    「你是......」萧湘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内心会这么慌。
    「师兄，我是世念啊！......」
    「世念......？」世念怎么会出现在我眼前？！我还在昏睡么？！这一切都是真的么？！
    萧湘颤抖的手抚上男子的头发。
    头发......是真的碰到了。我不是在做梦......
    可是......这是小亦的头发啊！
    男子闔眼往萧湘的手心蹭了蹭，「师兄......我好想你啊。感觉......自己好像造了一场很长的恶梦一样......」
    「世念......」萧湘满脑子疑问，「但是......你是......」
    他看着眼前自称是世念的男子。
    这脸孔﹑这身躯，明明就是小亦！
    就算一对孪生兄弟，也会有让人分辨出来的地方。更何况是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这个人根本就是小亦！
    可是......刚刚的那首曲子，是以前瀟剑派的师叔教我们弹奏的。只有瀟剑派的人才会懂得。小亦是不可能听过！
    那么......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男子嫣然一笑，握住萧湘的手放到唇上轻轻吻下，「师兄，都是要感谢赫黯，我才有机会回到你的身边。」
    「赫黯？！」
    「那天晚上，我......死了之后，赫黯把我的血液留了下来。他一直在寻找和我样子一模一样的人，终于，他找到了。」男子凑近，倚偎在萧湘的胸前，双手环在他腰间，「回想起那晚发生的一切，还真是可怕啊......那晚的师兄真的很漂亮呢。穿着淡蓝色衣袍的你，活像仙人下凡一样。皇上还真的很爱你啊，都为你挑选了那么好看的衣服......那个时候，我一想到你已经是皇上的人，我真的恨不得把你杀了。但是......我下不了手。如果你早一点说喜欢我，就好了......」
    萧湘怔怔地听着。眼前这男子所说的，都是只有宏世念才会知道的事。
    九百年前，萧湘为了向当时身为太傅的宏世念报仇，不惜为皇上侍寝，以达目的。却是宏世念以为他的师兄与皇上真心相爱，心中不愤，却又无能为力。他曾经一度想要杀了萧湘之后，再随萧湘而去。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心软下来，最终在萧湘面前以毒刃刺腹。在宏世念死了以后，萧湘喝下对方的血液才知道事实的真相：原来真正害死他弟弟的人并不是宏世念，而是皇上。萧湘错愕悲痛。他抱着已然冰冷的尸首告白，却是怀中人已逝，一切已经太迟。
    如果我那个时候早一点对世念表明心意，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世念是不是不会死？我们是不是会一直都在一起？
    我是不是......就不会遇上小亦？
    「小亦......」萧湘喃喃。
    却是宏世念微微不满，「小亦......就是这个身体本来的主人吧？听说他是我的后人？」他看着萧湘愕然的表情，便续道，「谢谢你一直照顾我的子裔。有空，你一定要带我去见见他们。」他轻轻一笑，凑近便是与萧湘两唇相印。
    「世念......」萧湘心里面，有一股他不明白的悲痛，「你知道.......小亦后来怎么了吗？......」
    萧湘心里慌张。眼前的人，拥有孙亦敛的外貌，却是宏世念的性格。
    只听宏世念淡然解释，「赫黯告诉我，那孩子是自愿献出自己的身体。当他喝下我的血液之后，他便会失去自己的记忆。换言之，我的重生，就代表了他的消失。」
    小亦消失？！
    怎么会！......不会的......是说，小亦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吸血鬼么？！这个不是替身？！
    「那......你知道小亦的血有被留下来吗？......」萧湘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恐慌，声音却是装不了坚强。
    「这个......你要问赫黯才知道了......」话刚说完，宏世念眼前的萧湘便已闪身不见。
    「湘......」宏世念缓缓垂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快活。
    随即又坐到琴前，举手弹奏瀟剑派的独传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