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如果的蒲公英 - (7) 第一笔收入

    自从有了自行车，生活便方便了许多。至少卖红辣椒时要省时省力了很多。

    第一天卖辣椒，李榕早早便将头天摘好的辣椒装进口袋绑在自行车尾坐上，载去集市卖。到集市时天还不见亮。

    李榕问旁边刚卖了辣椒正数钱的大爷，“大爷，你卖的多少?”

    大爷笑眯眯的，抬头说道：“我卖的一块六。最好的一块八，一般的一块五六。”说完把低头把手中的钱又数了一遍。

    李榕心里有了数，也不那么着急了。

    集上市人来人往，不是卖辣椒的就是买辣椒的。偶尔也有人来问：“你这辣椒咋卖?”

    “一块八。”李榕回道。

    “能便宜点么?”

    “不行。”李榕摇头否定。李榕的辣椒品质挺好的，算是顶好的了。只是她不会像别人那样能夸：我这可是上好的二荆条，又新鲜又没烂掉的，这价卖你一点也不对。也杯懂怎么跟人讨价还价。人一听不会便宜便走了。

    过了不大一会，一束手电筒的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她不由伸手挡了下，皱起眉头。

    只见来人随意地在口袋里翻看了一下，那中年男子便问：“咋卖?”

    “一块八。”

    “有少不?”

    “没有，就一块八卖。”

    “行，提到那儿去称。”那人便要李榕去他的轻卡旁称辣椒。旁边的妇女有些恼怒地拉了他一下，觉得该讲讲价钱便宜一点再买。竟管这两袋辣椒质量已算是顶好点，一点也买的不贵。但那中年男子却用劲甩开她的手，并且使了个眼色。

    那妇女再看了看正忙着收拾去称重量的李榕，心领神会地笑了。便加快脚步赶上李榕，帮着她提口袋去称。

    “一共一百三十六斤，一块八，一共该是二百四十四块八，就给你算二百四十五吧。”那妇女叭叭叭地不停的说：“有五十五吗?”

    “没有。”

    “五块呢?”

    “刚好有五块。”李榕一边将一块的纸币理好一边数。

    妇女接过五块钱的零钱，将两张一百和一张五十的钞票递给她，“你可得看好了啊，当面点清过后不认。”

    李榕接过钱看了看，也不知道该看哪儿怎么区别真假。便揣进兜里，用手轻轻按着，好像一放手它们便会飞走一般。

    中年妇女见李榕神情动作，不由浮起一丝暗笑：稳了。

    李榕推着车路过集市的肉铺时，暗道好久没吃过肉了，趁手里有些钱，便买了两斤猪肉。她递给老板一张五十的。

    老板接过扫了一眼，“换张钱。”

    李榕心里一沉，脑里一片嗡嗡声，她的手不禁颤抖起来，拿了几次才将两张一百的一起摸出来，递给老板。

    老板皱着眉头，面露恼怒，“你拿我开涮呢!拿假钱糊弄我?”

    李榕闻言如五雷轰顶，整个傻了似的杵在那儿。突然她抓过三张钱飞也似的朝那辆轻卡奔去。

    幸好轻卡还未开走!李榕朝四处寻去找那个中年男子和妇女。突然发现那个中年妇女正跟人讨价还价。她立即跑上前去。

    “你给我的是假钱!你给我换过!”

    “笑话!谁知道你哪儿弄得假钱?还想讹我?没门!”那妇女见李榕找来了，一边抵赖一边向轻卡走去。此时收购的辣椒几乎堆了满满一车，能捡漏买些便宜的就买，倒也是无所谓再买多少，毕竟还得赶去其它不产辣椒的地方售卖。只是没想到李榕这么快便找了回来。不过对付这女娃娃，那可就不是个事了。

    见妇女要走，李榕一把拉住她胳膊，急得快哭出声来，便带着哭腔，“你给我换!你给的是假钱。”

    见起了争执，人们便围观过来，小声窃窃私语。

    那中年妇女喝道：“放开!早就防着像你这样来讹人的!给你钱时我说过让你把钱认好没?说过当面点清过后不认没?”

    李榕无法否认她说过这些话，然而事实就是：她给的都是假钞。

    见李榕不说话，那妇女气焰更甚，“你都不知道去过哪了，现在才拿三张假钱来讹我!怎么当我好欺负!”

    人越聚越多，众说不一。那中年男子见状发动了车，按着喇叭催促那妇女上车。

    妇女一边掰李榕的手一边狠狠说道：“放开。告诉你若是耽误了卖辣椒，我跟你没完!”

    李榕依旧死死不松手，只是哽咽道：“你给的是假钱，你不换我就不松手。”

    终于有人见李榕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起了一丝怜悯，“女娃儿，算了放手吧，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以后凡事多留个心眼!”

    年妇手见李榕不松手，便抓着她的手指反着掰，顿时李榕疼得泪忍不住掉下来。周围围观的人不噤喊了出来：“要不得哈!不能够动手伤人!”

    中年妇女趁李榕手指痛得厉害，一下子抽回手使劲推她一把。趁机跳上轻卡一溜烟便开车跑了。

    李榕不由自主踉踉跄跄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围观的人此时一阵纷乱，有人摇头叹息，有人笑着指指点点，也有人喊：“你太要不得了!这么大个人欺负孩子!”

    李榕欲哭却忍住不敢哭，擦去刚才疼得流出的眼泪，扒开人群跑了。找到自己的车，落慌而逃。骑到一段坑坑洼洼的路一不留神，狠狠摔了一跤。

    李榕趴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膝盖破了一大块血肉模糊。她爬起来顾不得拍去身上的灰尘，便一簸一簸地推着车往家走。

    奶奶见李榕回来却是有些失魂落魄，又见她裤子膝盖破了个洞，开始还以为是她摔疼了。

    奶奶扶着她进屋，问道：“咋摔了?摔得厉害不?”

    李榕颓然地摇摇头。

    “辣椒都卖了没?”

    李榕点点头。

    奶奶虽然心疼孙女摔伤了，不过见已经卖了辣椒也松了口气。也不由升起一丝期待，“卖了多少钱?”

    “二百四十五。”李榕哽咽地回答。

    “哦，那不错呀!那钱呢?”

    李榕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哭出声来，只是摇头。

    奶奶心里一沉，怕是钱没了!现在是缺钱，李榕父母走时就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能带的都带走了，家里比大水冲动还干净。虽然此时得知没了两百多块，心疼的要死，然而她却无法责备孙女一句。唉，还要埋怨孙女不成?

    “没了就没了吧，”奶奶拍着李榕的背，轻声安慰，“只要人没事就好。明天又有红辣椒要摘，后天就又能变钱。”

    奶奶不但不责备反而柔声安慰，只是让她感动，却无法减少她此刻的悔恨、自责一丝一毫，更让她心如刀割，耿耿于怀，追悔莫及。

    李榕不由地想：如果…可是，偏偏就没有如果!